五行蔬菜汤 作者:楚清明
就连鸨母,也只是小心赔笑,劝程小蝶去梳洗一番,秦二公子就要来了,可不能这样去见她的恩客。
程小蝶有些不耐,但最终还是被说动了,坐到镜子前,叫小婢替她梳头,自己却不知神游到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鸨母一路说笑恭维着迎进来一个人,正是秦衡玉。小婢十分有眼色,收了梳妆用具,又添了点心茶水,这才安安静静地退下,还替二人掩好了门。
“小蝶……”秦衡玉低声唤,程小蝶回头,应了声。
秦衡玉从背后揽住她,贴近了问:“……怎么不高兴?谁惹你了?”
程小蝶犹豫半晌,最后道:“还不是……那件事……”
她话刚开了个头,秦衡玉做了个手势止住,自己起身四下查看一遍,连门外都没放过。确认无人才道:“放心,无大事。有了物证,再加上你做人证,就凭几句花言巧语,谅他张望也没胆子得罪秦家。”
程小蝶听他直呼县令名讳,表情有些僵硬,于是端起茶喝了一口,默默不语。
秦衡玉见状放缓了声音:“小蝶,不是说好了么?等我家老头子也蹬了腿儿,我就是秦家家主。到时候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一辈子享福……”
这二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密谈之时,一墙之隔的房间传来一声怒喝:“果然是他!杀父弑兄,栽赃陷害,怎的这般无耻!”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白术。
一个时辰之前,他被易安叫醒,后者先使了法术给两人易了容,紧接着他就被带到这家花楼。
醉红馆的鸨母见这两个漂亮的公子,既不要姑娘,也不点小倌,只吩咐备些许点心茶水,和一个单独的房间,那眼神就有些不对劲儿。尤其是看向白术的时候,上下打量,仿佛能将他看穿一般。
易安塞了锭银子,鸨母才掩嘴笑得花枝乱颤地退下了。
白术见他一出手就是十两,很是心疼,忍不住道:“我们在客栈睡得好好的,来这鬼地方做什么?”
易安示意他稍安勿躁,随手画了个阵法。紧接着,他们面前的一道墙竟然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好似不存在般,隔壁房间的景象清晰可见――那位程姑娘坐在梳妆台前,一手托腮,不知在想什么。
白术吓了一跳,生怕被她发现,拉着易安就要躲起来。后来见对方似乎看不见自己才作罢。
正在此时,鸨母进了隔壁房门,好言好语劝程小蝶去梳洗。
她们对话的声音,都好似在耳边一样清晰可闻。白术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白术凑近易安耳边悄声道。
易安见他这模样十分好玩,一时兴起,便没有告诉白术这房间已经加了结界,无论他们弄出多大动静,外面根本听不到一星半点,也轻声道:“秦衡玉今晚要来。”
白术不解:“县令不是令他不得出府么?”
他呼出的热气弄得易安耳朵痒痒的,好似一只猫在心窝抓来抓去,不禁伸手虚虚揽住白术,强作淡定道:“你我都出得来,别人自然也各有神通。”
白术丝毫没察觉自己此时几乎被人搂在怀中,只觉得易安的话很有道理,便屏住呼吸,耐心等候。
某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吃了一回豆腐,还是大吃特吃此餐管饱的类型。
果然,过了约有半个时辰,秦衡玉到了。
于是那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落入白术耳中,气得他满脸通红,顾不得暴露,怒喝出声,然后挽着袖子就要往外冲。
“等等……现在若出去,我们偷溜出来的罪名就坐实了。”易安将他一把捞住,紧紧抱在怀中。
“可是……可是……”白术是气昏了头,也没发现对面那两人对他的怒喝声全无反应,只想着上前好好教训他们一通。
他的反应好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易安看着有趣,也不管,直到他真的作势要往墙壁方向冲,才一阵后怕地收紧了胳膊,死不放手:“你别急着打草惊蛇,我不是说过了,三日后自有分晓。”
白术挣扎一阵,竟完全无法脱离易安的怀抱,没一刻力气用尽,不得不停下喘口气,将信将疑地问:“当真?”
“自然当真,现在……你看戏便是。”
当白术重新将视线投过去的时候,房中那两人早就抱到一起。
他先前还没看明白,等秦衡玉叠到程小蝶身上的时候,白术的脸颊“噌”一声红了,简直要滴出血来,眼神不由四下乱飘。
他虽然在山上长大,未经人事,但也只是有些迟钝,并非什么都不懂。
眼下这情况,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是在……
白术羞得头也不敢抬,连易安也颇觉意外,连忙皱着眉一挥手,那面墙壁立刻恢复原状,将隔壁那对的苟且之事都隔绝在外。
即使如此,那些画面像生了根一般,在白术脑子里晃来晃去,让他浑身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要炸开一样。白术本能地想逃离此出,却又动不了一分,全身上下都不对劲,想要做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做什么。
易安看在眼中,知道这小呆瓜是被撩拨到了,心里不禁一动,生出些因祸得福的微妙感觉。
此时的白术,脸颊通红,双眸因为方才激愤,还泛着水汽,看起来竟有些饱含春意之感;而他手足无措的模样,更是惹得易安忍不住想上前逗逗。
于是某人真的伸手抬起他的头,含住那柔软的嘴唇,辗转不已,直到白术憋得半死才放开,留后者摊在他肩头喘息不已。
先前易安也有过这般亲密的举动,那时他说这是表达喜爱之情,白术当了真。
可现在,这吻分明缠绵至极,满含爱怜之意,席卷白术口中每一处,极尽撩拨之能事,顿时让一张白纸般的白术昏了头,只会呆呆地看着易安,好似已经被亲傻了。
易安轻笑一声,又一次吻上去,这回多了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霸道。
白术罢工已久的大脑终于恢复了一丝神智。
有了方才秦衡玉与程小蝶那一幕做启蒙,他就算再迟钝,也知道易安这般举动并非寻常,至少不是寻常的喜爱之情。
他想推开易安,可是手脚早就酸软,就算用尽全力也只是微微挣扎一下罢了。
易安却觉察到,放开他,微低着头凝视白术泛着水意的双眸:“你不喜欢么?”
“也……也不是……”白术被那双深邃又明亮的眼睛一看,好容易有起色的神智立刻乱成一团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就交给我吧。”易安得了话,便不再客气,直接解了他外衣,伸手抚上白术腰间。
尽管屋里燃着炭火,但并不如何温暖。
白术忍不住颤抖一下,还没等觉得冷,易安的双手就像有魔力似的,在滑过的地方带起一簇簇火苗,烫得让人忍不住想哼出声。
这感觉又汹涌又陌生,白术不禁觉得有些害怕,下意识靠近了易安。
后者似被他这举动鼓舞了,一路畅行,直到握住某处,引来白术带着鼻音的一哼。
“怎么了……难受么?”易安故意问。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不成声的喘息。
于是易安将已经双目迷离的白术拉近自己,再一次覆盖住他的唇,同时手上开始动作。
房内的温度好似渐渐上升了,白术额头已经渗出细细的汗水,将额发打湿,一缕一缕黏在额前。
易安抱他坐在椅子上,后者微微仰着头,喘息不止,偏又不知为何,总记得不该出声,在情动之时还死死咬住下唇,只偶尔泄出一句细碎的呻吟。
他毕竟是初尝情事,没多久就泄了。
先是悲愤,又是羞赧,紧接着是一场情事。再加上易安的小手段,白术在泄出的一刹那,身体一沉,直接昏睡了过去。
易安将他抱在怀中,叹道:“似乎玩过火了……”
只是语气间却无多少悔意。对他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不抓住,等那小呆瓜开窍,不知还要等到什么年月。
至于手段……也许激烈了些,等他睡一觉,再哄一哄,应当没有大碍。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赶紧从这场无妄之灾中脱身吧。
如此想着,易安扯过被子,将白术裹紧,抱在怀中。接着身形一闪,就从醉红馆的房间消失了。
17
17、欢宴(六)
易安打横抱着白术,刚至客栈,正巧碰见蹲在屋顶吸收月光精华的白狼。后者一愣,想上前,又被易安用眼神止住,脸上表情变得十分复杂。
小道士……这是被吃了吧,姜还是老的辣啊!
白狼痛心疾首,也不知是在心疼“自己的灵气”,还是对落入狼口的白术产生了那么一丝丝同情。
易安不理这许多,回房将白术轻轻放到床上,掖好被子,端详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转身将小金唤起来:“今夜你守着公子。”
等小金应了,他才再次离开。
易安一走,白狼立刻从窗口跳进来,跑到白术床边,上看下看,不时摇头叹息。
小金问:“你怎么了?”
白狼可算逮着机会蔑视他,从鼻孔哼了一声:“说了你也不懂。”
小金郁闷了,他化身为人虽然只有短短月余,但竟然被一只小狼崽如此教训,情何以堪……
白狼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怒道:“都说了多少遍,老子是受伤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于是,一炷香不到,两人又掐到一处……
再说易安,其实他并未去别处,而是只身返回了醉红楼。
此时秦衡玉已经离开,只剩程小蝶一人在房中,却尚未安歇,而是对着烛火出神。易安先对她使了个定身诀,这才入内。
程小蝶乍见一人穿墙而入,大吃一惊,正要站起,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连叫也叫不出声,心下大骇。
等她看清来者何人,脸色已经不是一个难看可以形容的了。
易安知道她在怕什么,却故意说:“你可知我为何而来?”
程小蝶动也不能动,但眼神分明在哀求。
易安不语,从怀中掏出两张黄纸,剪成人形,往空中一抛。说来也怪,那两张黄纸竟慢悠悠往下落,似有无形的风在下方托住一般。
紧接着,他拿起桌上的酒壶,揭开盖子,用食指沾了些酒液,朝黄纸上弹了三下。
那黄纸立刻开始伸长舒展,顷刻间竟化作人形――可不就是程小蝶与秦衡玉!
程小蝶见了这般手段,已经惊骇万分。若她能动,第一个念头想必是立刻昏死过去。而等她听见那两个纸人开口说话,竟将她方才与秦衡玉所言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程小蝶立刻面如死灰,一副大限将至的模样。
在这时候,易安才解了她的定身术。但程小蝶已经完全没有反抗或逃跑的念头,摊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易先生……果然是高人,我……有眼无珠,做了错事,但凭先生处置……”
易安却道:“我若想处置你,岂会这般麻烦。”
听了这话,程小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并未犹豫多久,她起身跪下道:“先生有何吩咐,小蝶自当从命。”
易安对她这般识相表示很满意,便将自己的要求一一道明。末了,程小蝶道:“先生放心,这个,我还办得到。”
说这话之时,她脸上犹有几分困惑之色,易安便问,程小蝶说:“小蝶有一事不明。以先生高才,平息风波何其容易,何必要这般波折?”
易安闻言,沉默不语,眼中却带了笑意。他想到某个小呆瓜替人诊治时聚精会神的样子,便想借此机会使他高兴高兴。
当然,这话他并未说出口,只对程小蝶道:“记住我对你说的话就行了。”
然后便又穿墙离去。
没办法,还要走一趟秦府,这注定是个繁忙而多事的夜晚啊……
等回到客栈,天已蒙蒙亮。
白狼早已不知所踪,只有小金还守在房中。见易安回来,他便识趣地退下。
易安擦洗一番便在白术身边和衣而卧,躺了片刻,一只手深入被中,寻得那被捂得暖暖和和的柔软手掌,轻轻握住,这才睡去。
第二日他醒来时,觉得手心里都是汗。正疑惑,便听见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转过头看,只见白术虽然仍闭着眼睛,脸上却十分紧张的模样,眼皮还在不停微动,带着睫毛震颤不已。
原来他早已醒了,只是大概觉得太过于羞赧,而不肯睁眼睛罢了。
易安玩心大起,索性也装作还没睡醒,一个翻身就压在白术身上。
身下的人身体一僵,呼吸更加急促,一动不敢动的模样好玩极了。易安故意不理会,没多久,白术大概是被压得难受,才尝试着往出挪,左一下右一下,动个没完。
他倒好,可苦了易安,纯粹是自掘坟墓。后者不敢再放任下去,连忙睁眼,结果正好对上白术的双眸。
白术的脸,又一次极其精彩地红了个通透。
“怎么面皮这样薄,”易安忍不住捏捏,“先前在青云镇的时候,我记得你可是很能说会道啊……”
见他提起往事,白术总算得救了,赶紧道:“我本来就伶俐。”
说完他见易安一副不信的模样,悲愤了:“还不是你……”
一句话,又将自己绕了进去。
果然,易安十分有兴致地接话:“我怎样?”
白术却不肯再开口,还大有往被子里钻的趋势。易安自然不会让他这样溜掉,用身体将他圈在其中,凝视白术不语。
后者觉得自己很悲哀,明明觉得哪里不对,可是被这么一看,好像全部抵抗力都消失无踪一般,只等人为所欲为了。
“你还什么也不懂呢……”易安叹息着,低头轻轻在白术唇间啄了一下,便放开他,翻身下床。
不能逼得太紧,否则吓跑了就麻烦了,还是等他开窍了,两情相悦才好。只是,整日看在眼中,却不得亲近,何其难耐……
易安在心中不由叹息,觉得自己的命运,自从遇到白术之后,似乎多了些名为杯具的成分。
而白术,见易安爽快放手,先是大大松了口气,紧接着,又莫名有些失望,好像有什么期待落空了一般。
他对自己这番心境并不明了,只是觉得心里有处空落落的,有一丝难受。
第二日的早晨,就在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中拉开序幕……
剩下的日子,除了去秦府诊治,白术都跟易安在客栈度过的,吃吃睡睡,偶尔上演调戏与反调戏的戏码,很快便过去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易安所说的“三日后”。
打从太阳刚刚露脸开始,洛阳城里与此事有牵扯的人就开始盼,不知道今天有什么奇迹会发生。结果一直等到晌午,似乎也没见和往日有什么不同。
难道易先生算错了?其实是为了拖延时间?
但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啊……
县令捧着衙役上报的记录,百思不得其解。
师爷李良劝道:“何必心焦,且静观其变吧。说不定下午就来了。”
果然给他说中,申正之时,县衙外忽然有人击鼓鸣冤。这击鼓的不是别人,正是日前在堂上作证的程小蝶。
县令连忙升堂问案。
谁料程小蝶一番话,竟将先前的供词全部推翻!
她说,她并未去过秦府后院,自然也没看见易安和白术从后院出来。当日演奏完毕,虽在秦府逗留片刻,那是为了与秦衡玉私会。而白术的玉佩,也是她借敬酒之机,从他身上偷来的。
之前堂上供词,皆是秦衡玉指示。秦衡玉允她,只要秦家家业能落于囊中,便会娶她为正妻。
听了程小蝶之言,县令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好半天才问:“你既然得了这般好处,又为何来击鼓鸣冤?”
程小蝶叩头:“小蝶虽为娼门贱女,却也知晓人伦大义。陷害好人,终究良心不安,思来想去,唯有道出真相。犯律之处,小蝶愿凭大人责罚。”
县令又叫人带相关人等上堂,而程小蝶签字画押完毕,回后厅候着。
秦衡玉一听程小蝶供词,破口大骂,还道:“区区一名娼妓,给钱便是爷,这等话不足为信。”
在场众位公子,颇有几人知道他和程小蝶的风流韵事,此时见他翻脸不认人,不免有些厌恶。
秦衡玉见自己无人支持,转向县令:“就算如此,害我父亲和大哥的凶手仍没有着落,县令大人要如何给秦家交代!”
县令冒汗了……正愁着不知如何回答,忽然有衙役飞报:“秦……秦老爷来了!”
众人均是大惊,秦衡玉脸上更是惨白一片。
只见几名秦府家丁抬着个宽大的软椅慢慢进来,椅子上坐的,正是之前还昏迷不醒的秦老爷。
秦老爷一见秦衡玉,激动地连骂“弑父杀兄的逆子!”,看样子,谁是谁非,果然水落石出了。
县令生怕秦老爷身体刚好,又在县衙给气出个好歹,连忙劝住了,这才问了个究竟。
原来,月余之前,秦衡玉寻了块稀罕的黄玉,琢成两块玉佩,送与父亲跟大哥。由于那玉天生带着异香,两人很是喜欢,戴在身上日日不离。
“我原本当这畜生转了性,还欢喜一番,”秦老爷又怒又痛,“谁知道,那黄玉根本就是用来养金蚕蛊的!这畜生想要他爹跟他大哥的命啊!”
事情至此,果然真相大白。
众人唏嘘之余,看向易安的眼神不禁多了一份崇敬和畏惧――算得这么准,果然是活神仙!
秦衡玉见父亲出来时便吓摊在一旁,此时渐渐缓过劲儿,就想趁人不备溜之大吉。
结果师爷眼疾手快,令衙役将他按在当场。
“爹!爹!我错了!”秦衡玉痛哭流涕,挣扎着想抱秦老爷大腿,奈何动弹不得:“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秦老爷看着他,面有痛色,一滴老泪缓缓而落,却终究没有再说一句话。
县令见再无它事,便下令将秦衡玉押入牢中。而其余人等自便。
白术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目瞪口呆,有些茫然地问易安:“这就完了?”
“完了。”易安道。
“你真的算到今天会有这些事……”白术语气很复杂,又佩服,又不甘。
“我又不是神仙。”易安拍拍他:“我不过是知道,你一定会将秦老头子治好,才故意那么说的。”
白术听了这话,脸上果然有了喜色。
“多亏了你。”易安趁热打铁。
他语气十分认真,弄得白术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也没料到他三天就醒来了,原本以为至少要十天的……”
两人一路往回走,一路又说了些关于这案子的事。
“那姓秦的真是歹毒,若他陷害的是别人,恐怕早就得逞了。”白术还有些忿忿,忽然又想起一处疑点:“他为何明知道你的能力,还要这么做,选个一般人不是更好?”
“他怕了。”易安叹:“我之前在秦府说的‘人祸’的一番话,他以为我窥破他的计划,这才打算先下手为强吧。”
“你真的算到了么?”白术好奇。
易安却不答,惹得他一路追问不休。
到了客栈,俩人收到了一份意外的请柬,是师爷李良着人送来的,说是为二人践行,请白术跟易安明日过府一叙。
作者有话要说:欢宴篇的故事终于快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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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欢宴(七)
李良其人虽然颇有见地,为人正直,但说到底,几人的交情不过是打了一场官司,断没有到坐下来把酒言欢的地步。
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白术想来想去,总觉得这酒,不是那么好吃的。
易安倒一改往常对此种事件不冷不热的模样,拿着请柬仔细看了一遍,看样子像是打算赴会。
两人原本只计划在洛阳停留五日,这来回一折腾,早就超出计划许多。按说应该早日准备行装上路才对,不知为何易安却作此打算。
白术心中疑惑,就直接问了出来。
“我与李良多年朋友,小聚一番也好。”易安却说了一个叫他意外的答案。
白术第一次知道二人是旧相识,回想断案过程中,他似乎确实一直有意无意帮着自己,这才恍然大悟,又觉着易安的朋友果然都有些高深。
李良的宅子很好找,随便问一名行人都能给指路――就跟县衙隔街。
普通的两进院子,青砖黑瓦,瞧着甚是朴素,门里一条青石小路,两旁种的都是竹子,透着股雅味儿。
白术跟易安到访之时,他正在书房。一听小厮回报,赶紧就迎了出来:“修明,白公子,久等了。”
他穿着件旧衣,看上去少了朝堂上那种略让人感到冷淡的正直,更像个探诗论文的书生,和和气气的。
白术听那一声“修明”跟“白公子”搁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扭,连忙说:“师爷不必客气,叫我名字就行。”
李良从善如流,唤了声:“白兄。”
这一声叫得白术十分受用,赶紧回了礼,两人就这么称兄道弟起来。
李良在前面两三步远的地方带路,众人一同往后院去。一路上他略略介绍了宅院,白术这才听出些味道,感情那些竹子石头什么的,还大有讲究。
他对这些不十分懂,觉得石头就是石头,南山来的还是北山来的,有什么区别?可听易安和李良说笑,倒也觉得十分有意思。
少时便至后院,李良为了自在一些,便把小金和李府的小厮打发到别的房间,自己带着白术易安往待客的房间去。
房内已经备好了酒菜。
菜不过是寻常物,玉兰片、豆腐、白菜之类,与火腿鸡鸭或炖或炒,弄了有八九样,加上各样小菜点心,满满当当也摆了一桌。
不过,酒可是好酒。远远地,白术就闻见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厚香味儿,忍不住问道:“什么酒?”
李良见遇到识货的,便笑道:“不是什么有名的东西,旧年时候自己酿的,今天开了一坛。”
白术一听,愈发好奇,连怀中白狼都忍不住伸着脖子,直往出探,不肯乖乖趴在白术怀中,弄得白术又好笑又无奈。
原本是让小金带它一起的,可白狼扒着白术不肯撒手,最后只得勉为其难了。
孰不知,此时白狼正在心中暗自得意:“果然跟着正主儿才有好东西啊!”
众人落座,李良将三只酒杯一字排开,端起酒壶依次慢慢倒满,扑鼻的酒香立刻盈室,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清香,让人几乎未饮先醉。
白术定睛去看,只见那酒液竟呈淡淡的翠绿色,颇有些奇妙。他一下子来了兴致,竟等不及伸手端了一杯至面前,轻轻晃动着,让那香气愈发浓郁。
酒液在在凝脂般的杯壁上晃过,留下浅浅的痕迹,似春水一般撩人。他忍不住赞道:“真是好东西啊!”
“此酒,我取名为‘玉叶春’。取早春时节鲜嫩荷叶浸在玉泉酒中,数月取出,再埋入古松树根之下,使酒液经年熏陶松根中的香气。”李良道:“平日用桔梗、白术、肉桂、乌头裹于布中密缝好,悬于井内,饮用之时取此井水温酒即可。”
白术听他一席话,直咋舌――这等细致活他可干不来,还是留给有能耐的人吧。他只要有好酒喝就行了。
李良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便做了个“请”的动作。白术也不客气,直接一饮而尽。
酒液入口,温温的正好,甘甜无比,除了荷叶之清香外,果然还有些淡淡的松木清香,使酒的滋味愈发醇厚。
耳边是众人赞叹不已的声音,更叫有的看没的尝的白狼心急如焚。它干脆直接站起来,两只前爪扒着桌子边沿,使了吃奶的劲儿想爬上去。
奈何他身量太短,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在桌边打滑而已。
白术一个没忍住,喷笑出声,惹得易安直摇头。李良却不在意他的失礼之举,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白狼。
“小雪,你真怪,竟然爱喝酒。”白术笑够了,大发慈悲地又斟了一杯,拿给白狼。后者迫不及待地低头,可惜手脚不便,只能用小小的舌头一下下舔。
李良便道:“白兄这白狼,很有意思。”
“下山时遇到的,就一直养着当宠物,”白术听人夸小雪,很是高兴,“很乖的。”
白狼正忙着喝酒,难得对“宠物”二字没有反应,一副温顺的模样,于是李良误会了……
“如此有灵性的白狼,竟然也做了宠物……”李良叹,似乎又有几分羡慕,“白兄果然是有机缘的人。”
“它整日吃了睡睡了吃,有什么灵性?”白术疑惑。
李良给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哭笑不得,看了易安一眼。后者不置可否,他也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道:“总之,既然给白兄收了,便好生养着吧,日后自有回报。”
白术根本没有注意到,以为是句客套话,随便应了一声,又问李良要了一只酒杯,十分不客气地自斟自饮起来。
白狼尚不知杯具已然发生,还在同那杯酒搏斗。
等日后它知道李良“铁齿”的名号后,终于悟到自己就是在此时被他一句话卖掉的,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将“贪杯误事”四个字默念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铁齿”李良,所言之事必会成真。也不知是他凡事看准了才说出口,还是他的话真有某种力量,冥冥中改变了事情发展的轨迹。
酒过几巡,几人渐渐聊开,不知不觉说起易安和白术这一路的经历。
“也就是说,你们是在找一本叫《五行大合术》的秘书,四处探听消息,才到了洛阳?”李良将那名字说出口,不禁腹诽这书听起来怎么这么不正经,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东西,看向白术和易安的眼光不由带上一丝深意……
易安望天。
初次听白术说出书名的时候,他差点没把口中的茶喷出去,亏得记着要保持形象,才好歹忍住了。
不过……这误会套在他们身上倒是蛮美妙的,易安索性不去纠正,一脸严肃模样地对李良说:“总之,李兄可听说过此书?”
“那倒没有。”李良摇头:“不过,你们二人为何不去京城看看?”
“长安啊……”白术叹。
自入世以来,处处所见,皆令他觉得新奇不已,但人人都道不及长安。
而长安,也是唯一他在下山前就耳熟能详的地方。叫师父念念不忘的长安,到底是什么模样?
白术早就想去一探究竟。不过,此行毕竟有师命在身,《五行大合术》这样的秘书,不太可能会藏在京城吧?
易安听了李良之言,脸色便不易察觉地变得有些古怪。白术并没有注意到,却并未逃脱李良的双眼。
但后者有意忽略了,继续对白术道:“我提及京城,并非是说那书就在长安。只是若论打听消息,天下没什么地方比长安聚异阁更加灵通。”
“真的?”白术重复了一遍,显然是有些不信。就算聚异阁确有神通,但师父说了,《五行大合术》之事乃人间秘辛,岂会这么容易就被人知道。
李良解释道:“聚异阁主善掐算,只要付得起价钱,他就能给你结果。不信,你问易兄。”
白术面带询问的神色转向易安,后者脸上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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