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蒙王朝 作者:小爷不是受
面色几变,终究只剩下一声颓然丧气。
“爷。”沈听河提着马缰赶上羽歌夜。他经历生死大难,在苏醒前,羽歌夜就已经去了圣地,苏醒之后,才是第一次见面,脸上却依然宠辱不惊,好像差点命丧柴房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一样,“听河无能,让爷担心了。”
险些生离死别之后的第一句话,竟是道歉,羽歌夜满心的愧疚,却说不出一句:“当年我写给你慎独两个字,我自己没有做到,你却做到了,你没有亏欠我分毫。”
“听河出身微贱,虽然身负大仇,却活的浑浑噩噩,全仗一些小聪明,支撑着活下去的勇气。”沈听河面对着眼前千里黄土阔野豪放之景,紧闭多年的心防也慢慢打开,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也许一开始带着功利心,也许一开始并不是那么纯粹,但是在黑暗里奔行的日子,匕首收割人命,耳朵收获情报,我全部的奋斗目标,都是为了你。”
他说话的时候,不再是爷字,而是你字,称呼的变化,让骑术精湛毫无滞碍的他,竟然因为马背的颠簸而有些气息不稳,他深呼吸平定了情绪,才接着开口:“其实我从来不知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几分重要,因为你一直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甚至有些冷酷无情。但是我一直相信,能够给我写下慎独两个字的人,不会是一个庸才,也不会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我给了自己一个理由,给了自己一个信仰,就不去怀疑,不去担忧,拼尽全力的为了你而努力,做好你背后的影子。”
“在我被困龙骖将军府的时候,其实我是绝望的。”他没有丝毫掩饰的说出了真话,眼睛里的光都灭了,好像重现了阴暗柴房里他那双即将闭合的眼睛,“我知道你的处境多么艰难,我知道我的处境多么恶劣,我不希望你来,又希望你来。”听河说到这儿,数次张唇欲语,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说出一句,“谢谢你来救我,我没有信错人。”
“谢谢你相信我,一定会去救你。”若是不期待,若是不相信,怎么会在绝境之地,苦苦等待,最后又等到绝处逢生的时候?沈听河视他为毕生信仰,他便给了他救赎。
沈听河常年以微笑示人,却鲜少有真正感情流露的脸上,此时却绽开一片真心的笑容,但是马上,他的表情就黯然下来,黯然到近于惶恐:“只是听河现在已经前功尽弃,再不能做暗中的影子,从爷变成你,是听河谮越,也是听河奢望,我,还能留在你身边吗?”
“从一开始,我就存着让你为我守住背后影子的心思。”羽歌夜一言既出,沈听河期待的表情化作苍白,若是不能做影子,便要在阳光下消散殆尽吗?羽歌夜却不疾不徐的补上后半句,“如今我已经是神使,法力媲美于圣师,即使你没有掌心红痣,你也是我的纳兰。”
沈听河骤逢大喜大悲,已经失了言语,以他精湛武功,险些从马背摔下去,幸好羽歌夜一直松松提着缰绳,身体也似乎没有使力,好像一片落叶般粘在马鞍上,马也像是没有感觉到背上还有个人一般,此刻伸手扶住沈听河,才没有酿成危险。
“爷,怎么了?”希奇和楚倾国本来落后一骑,这时候赶上前来。羽歌夜知道沈听河情绪波动,便岔开话题,对希奇笑道:“没事,来,给我看看苍梧,爸爸走了这几天,有没有变重啊?”苍梧被法力悬空提起,自动缩着小爪子,团成个球儿般,发出喵呜喵呜的可怜叫声,直到落入羽歌夜怀里,才立刻拱呀拱地往羽歌夜怀里钻去,不敢看疾驰而过的两侧风景,只有尾巴露在外面,紧紧裹着毛茸茸的小屁股,被羽歌夜坏心地拨弄着。
希奇忍不住笑道:“苍梧都是要做哥哥的了,怎么还这么胆小。”
“哥哥?”羽歌夜诧异开口,“是谁?”
“难道爷还不知道?”希奇没想到是自己叫破这件事,眼睛自然瞥向了楚倾国。
羽歌夜几乎是一瞬之间就勒住了马,反应不及的希奇和沈听河都跑过很远才折回来。和沈听河互诉衷肠,以至于羽歌夜没有注意到楚倾国和希奇在他身后的对话,此刻只需要看楚倾国表情,就知道他已经震惊到不知该如何反应,才会让希奇误以为他根本没事。
“倾国。”这个世界上没人比羽歌夜更能了解楚倾国心里的震惊了,如果说从直变弯,只是爽的方式变了,那么从男人变为孕夫那就是世界观的颠覆,尤其这彻底颠覆认知的变故,还发生在楚倾国的身上。
“其实我有所预料。”楚倾国苦笑着说,“从圣地出来后,我就感觉到身体有些变化,很像书上写过的,那个啥,只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羽歌夜担忧地过去拉着他手:“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现在根本感觉不出来!”楚倾国白了他一眼,但是羽歌夜看得出来,真相绝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刚刚怀孕,确实还感觉不到,但是羽歌夜前世也是见过孕妇的,刚刚怀孕,便是无穷的喜色,即使毫无感觉,也像是得到了天底下最好的珍宝,楚倾国自然是不会有这样的心态,但是身体里多出了一个小生命的感觉,一个男人的身体里多出了一个孩子的感觉,羽歌夜无法体会,也能知道必然不那么容易接受。
“这个时机,赶得真是不好了。”羽歌夜缩紧眉头。
楚倾国知道他的感叹,当年城下之盟,北莽和大隆以和亲为结局,约定不会互动刀兵。两国边境对峙,时有征战,一直都是大隆百姓在支持军费,好不容易有几年安生日子,自然是没人愿意轻启刀兵。但主动出击和被动防御,虽然同样是战争,却是立场之别,更是民心之别。如今莽红袖和朔长绝叛国,北莽逼临雁南关,身为大隆子民,纵然贪恋安逸,若是面对敌国入侵,也必然是同仇敌忾,实乃难得机遇。
沈听河冷眼旁观,出身掌心楼,为羽歌夜管理情报,其实他知道的更多,朔长绝的病,在北莽并非是秘密,反倒有人尽皆知的意思,羽歌夜晋级神使,莽红袖立刻叛变,其目的不言自明。甚至羽歌夜谋求神使,也许都已经将这一步算在其中。此时朔长绝重症垂危,正是换取有力条件,要挟莽红袖的最佳时机,若是耽搁,或许就会横生变数。
羽歌夜晋级神使,和羽良夜已成不死不休之局,以他如今实力,纵然羽良夜心有千般深情,也不能放任如此实力的皇弟活下去。此时若是回返大隆,那就是真的羊入虎口,绝无生路。
“不用担心,我记得那个谁来着,不还阵前产子来着,我又不用亲自上阵,不用担心我。”楚倾国一派淡然之色,强压下心头的恐慌,羽歌夜策马身前,揽住楚倾国,楚倾国忍不住把头埋在他的肩上,“狗蛋儿,我会没事的。”
“我们都会没事的。”肩头的是责任,前方的是道路,事已至此,羽歌夜只有一往无前,别无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修意那边羽歌夜已经有安排了。。。不要着急。。。
☆、113烽烟再起
几年前羽歌夜和黄豹林一起兵临冰冠王城,振作大隆君威,最终却因缔结城下之盟,两国和亲,把所有功劳都抹去。羽歌夜被软禁在不夜城,做了个快活王,黄豹林也被调派到最为边缘的剑门关,而且从一关主将,成了守城偏将,地位之差,不是一星半点。
当年先帝面对西凤北莽两线开战的居民,临阵换将,把民间称为西北王的唐清刀调到了玉门关,把玉门关主将斯青轩调到了界碑关,打破边境铁桶之局。然而随着先帝中道崩殂,他心中丘壑无人知晓,羽良夜也算心智过人,却终究资历浅薄。如今西北四关,各自为政,斯青轩占据西北四关重中之重的界碑关,名义上统领西北军事,却根本调不动其他三关的兵将。如果不是羽歌夜兵临北莽逼迫冰帝签下了停战协议,现在的西北早就被北莽踏破,所以庸碌百姓或许不懂,但凡有点见识的人物,就知道西北能有如今局面,全赖当年唐清刀统御有方,羽歌夜浴血奋战。
如今羽歌夜晋级神使,脱困而出,好多人都认为,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第一个是当年他出兵北莽的雁南关,第二个是黄豹林所在,已经有了几分人脉的剑门关,最出其不意的路子,也就是直接前往界碑关说动斯青轩,结果任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羽歌夜第一个拜访的,竟然是西北四关中他从未踏足的千钧关!
西北四关蜿蜒一线,约略像是一个对号,其中凹陷的尖角,就是核心重镇界碑关,以界碑为名,便是说它镇守西北,乃是最后防线,绝不许北莽越境,若是北莽越过了界碑关,也就是大隆任北莽欺凌的国破家亡之时,一如当年莽红袖三万大军就困住了云京一般。
而雁南关在雁荡山以南,靠近雪州玛士格雪山群和横断山脉,本来是防御压力最小的关口,却因为横断山脉密道的发现,成了不可或缺的重要关口。雁南关如今等若同时要防御北莽和西凤的入侵,所以这几年来羽良夜加紧建设,提拔了数位年轻将领,如今的雁南关主将,就是一员新提拔的年轻将领。
剑门关处于极东之地,临近的是广袤的黄土高原,这片土地看似荒芜,实际上却包含丰富矿藏,还有不少独特物产,然而大隆北莽两国,却都不敢把那里当做自己领土,全因为表面上渺无人烟的黄土高原,实际上深处藏匿着众多实力可怕的妖兽,乃至数个赫赫有名的圣兽。宗教意义上的神圣中心,实际意义上的“镇妖塔”,那座巍峨的父神祖庙也在剑门关外,再往远去,便是奎河深处的神秘圣地。所以无论是出于对父神祖庙的尊敬,还是防止妖兽真的跑出黄土高原,剑门关的形势都最为复杂。
而相比之下,千钧关就成了大隆和北莽交锋最为激烈的地方,它不是位于边界的雁南剑门两关,不是最后防线界碑关,它是位于战场第一线的修罗场,是这场持续了百年的边境争锋千钧重地。在这里所有的人命,都时刻处于千钧一发,命丧黄泉的边缘。
羽歌夜曾进过雁南关大营,营房整齐,秩序井然,还可见到兵士在训练。而千钧关的营房布局又是一变。占地不大的关城城墙高耸,只有前后两座城门,前门面对的就是千里荒原,后门对的便是营区。所有军住营房都以毛毡为顶,半是帐篷半是房屋,里面的所有将士都穿着军装,正在磨砺手中的刀刃。
“千钧关是修罗沙场,据传这里的将士从来都衣不卸甲,枕戈待旦,自从两国和亲,缔结城下之盟,边关便无战事,我以为千钧关会松懈,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已经恢复战时状态,这才是大隆真正的血肉长城。”羽歌夜骑着马遥遥从营区边望去,那些熟练磨刀的悍卒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言,那目光却满是久经沙场的冷酷和麻木。
“来者何人,通报姓名!”千钧关关城上,一员小将张弓搭箭,气机遥遥锁定了羽歌夜。守门将士竟然也是一名箭术不凡的高手,竟能以斗气气机锁定自己?而且在三年未经战事之后,还能保持这样高的警惕性?羽歌夜抬起头来,不由露出一抹玩味神色。
“何方高人驾临千钧关,鲁圆琳有失远迎。”城关上很快出现一位身着铜光铁鳞锁子甲的大将,这身装束,正是守城主将的穿着。
千钧关自然不会对所有来访者都如此看重,需要主将亲自前来查看,而是羽歌夜晋级神使,已经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却还有所缺憾,未能圆融如意。他现在实力,应该和过去的唐星眸相近,算上吸取唐星眸的法力,还要有所超出,但是因为自身缺憾,所以在控制力上反而没有唐星眸那样如鱼得水,达不到唐星眸波澜不惊,和光同尘的程度,才会被守门将士看出不凡。
以他现在眼光,也能感受到,当年唐星眸和孔雀翎那场大战,虽然最后唐星眸看似棋高一着,实则落了下风,怕是落了些隐患。以自己如今实力,想要对付那位西凤妖孽,胜负仍在五五之数。
收回思绪,羽歌夜没有任何动作,便不带一丝烟火地飞上城楼,手指拈花般粘住了那员小将射出的箭矢。
“不要惊慌。”羽歌夜只是说了一句话,但是他自小孕育的皇族气势,便让守门的将士迟疑起来。羽歌夜一身朴素白衣,甚至还是从云京出来时穿的那身,已经有些脏污,但是败絮不掩金玉,反而让他的贵气显露无疑。察觉到自身的缺陷,羽歌夜就可以收拢自己的气势,站在城楼上,已经没有刚刚那么锋芒毕露,但是刚刚暴露的那分气势,已经足以让千钧关守城主将察觉到。
“没想到竟然是鲁大人,这还真是故人重逢啊。”羽歌夜的笑意既亲近又显出讶异,恰到好处。
“竟然是悦王殿下。”如今千钧关的守城主将,竟然是景帝在世时,提督九门皇城卫统领鲁圆琳,这位出身河朔六州的兽人将军,自身实力不凡,更是景帝心腹,否则也不会担任提督九门皇城卫统领这样的要职,那可是民间誉为“天子守门”的显贵职位。
“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想到鲁提督竟然流落到了这边关荒城,当真让人惋惜。”羽歌夜惋惜之情溢于言表,鲁圆琳却不吃这一套,冷然问道:“听闻悦王殿下要进行神使试炼,前几日天现异象,莫非悦王殿下已经成功了?”
“诸神垂怜,如今我已经是当朝神使,诸神的陆上行者。”羽歌夜毫不在意他的冷落,说话依然风度翩翩。
鲁圆琳发出哈地一声讥笑:“悦王殿下乃是天潢贵胄,不回京城享受天下福祉,来千钧关这样荒僻的地方做什么?”
“看来鲁将军颇有几分怨气啊?”羽歌夜笑容满面,却直接戳破了鲁圆琳话中语气。
鲁圆琳颇有些羞恼,旋即变作面无表情:“悦王殿下言重了,鲁圆琳为大隆驻守西北边陲,何怨之有?”
历朝国策,对于河朔六州都是打压拉拢,甜枣大棒,景帝在世时,亲手把鲁族拉扯到山州一州之主的地步,让鲁族成了河朔六州中仅在赵族之后的豪族,便是看中鲁族的人,都有些耿直性情,这个鲁圆琳当年便以不讲情面著称,那时他为天子守城,不讲情面,便是做个耿直纯臣,只要皇帝庇护,无人敢动他。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天子门下,还是这般耿直,恐怕日子就不会好过、
“一朝天子一朝臣,提督九门皇城卫统领位置显贵,乃是皇帝机要心腹,改朝换代,自是要换人的。”羽歌夜看似为羽良夜考虑,却时刻注意鲁圆琳的反应,果然这句话一出口,鲁圆琳的表情还僵着,眼里却越发满是怨气,显出不服的态度来,“鲁族世受皇恩,你更是先皇一手提拔,就算被调到边疆,也是皇恩浩荡。”
鲁圆琳眼神却警惕起来:“鲁圆琳心中自是省得,不需要悦王殿下提醒。”羽歌夜晋级神使,不回云京,却来到了千钧关,本来便是十分奇怪的事,虽然刚开始被羽歌夜三言两语牵动了情绪,但是毕竟在官场浸淫多年,他很快就察觉情况有异。当年他卫戍京城,羽歌夜还是个连深宫都出不了的病弱孩子,如今再见,却已是心怀不轨的大隆悦王,他立刻小心起来。
“鲁大人想必以为我是在挑拨离间吧?”羽歌夜眉目微垂,背着双手,毫不避讳地戳穿自己心中所想,“没错,此次我来,便是要说服鲁大人,和我一同出征,拿下冰冠王城。”
鲁圆琳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明明才二十出头,还很年轻的真正青年,说的竟然不是希望自己支持他起事,反攻云京,而是让他攻打冰冠王城!
“雨露雷霆,具是君恩,当年便是我坐上了龙庭,也要让鲁大人让贤出来。”羽歌夜话语犀利至极,全无半分遮掩意思,他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鲁圆琳,“当年父皇让鲁大人从寒族之身,执掌皇城九门,就是看中鲁大人富贵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更且统兵有方,有大将之才。如今只是调往边关,戍守的不是云京城门,而是大隆国门,鲁将军就志气消沉了吗?大人随我来!”他伸手拉住鲁圆琳的手,轻轻一纵便跃上城门楼屋顶,千钧关城门本来就是全城最高,如今站在屋顶,更是能放眼四野,无物可挡。
羽歌夜转身指着千里荒原,“千钧关从来是战争险地,守城主将身先士卒,更换次数最多,若非我逼迫北莽签订城下之盟,怕是鲁将军现在也已经身死了吧。”
鲁圆琳对于成为千钧关主将的芥蒂,无疑就是这座关城最常面临战争,身为主将,都会战死沙场,他甚至认为自己和发配充军的罪人没什么区别,如今被羽歌夜揭破真相,既痛恨又羞恼。
“若是北莽和大隆还在征战,鲁将军会不会已经死了?”羽歌夜骤然放低声音,鲁圆琳也随之心里一松,轻声道:“或许吧。”
“为什么会死呢?”羽歌夜问的低声,却骤然放大了嗓音,“因为你会战死,为什么你会战死,因为我相信鲁大人是个忠肝义胆的猛将,是个会为国出征战死沙场的英雄!”他回身一指,“看看这数万儿郎,厉兵秣马,只待与北莽虎狼一战,鲁将军,难道你就想和他们老死边关,任由北莽安居荒土,过上几十年,再来劫掠我大隆,伤害我们的子子孙孙吗?”
鲁圆琳深深呼出一口气,哈地一笑,这不是讥笑,而是仿佛释放出了胸中的闷气:“当年先帝遗诏,说四殿下有开疆拓土之能,我一直以为陛下高看了你这黄毛小儿,没想到,你三言两语,就让老鲁心里,止不住想要冲出千钧关去,杀他个痛快。”从悦王殿下到四殿下到黄毛小儿,鲁圆琳的话不恭敬,心却已经向着羽歌夜。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北莽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羽歌夜缓缓吟出这首即使跨越时间空间也能燃起所有男人心中热血的诗,鲁圆琳满眼激动,却最终冷静下来:“四殿下,我鲁圆琳是个鲁莽人,你能说动我,却还有三关主将,未曾说动。”
“你以为我为何要来千钧关?”羽歌夜伸手轻点极东方向,“前一阵我带着八千白马义从去了云京,全被我的皇帝哥哥发配到了剑门关,都在当年和我共同征讨北莽的黄豹林帐下。”他又遥指极西,“雁南关现在主将楚凤歌,其实真名楚倾城,和关门之下,我的悦王君,是同胞兄弟。”他最后淡然微笑,“而界碑关主将,现在已经回来了。”
一句回来,让鲁圆琳激动莫名:“莫非,莫非,是唐清刀大人?”
唐清刀镇守西北,被称为西北王,不仅扛住北莽多年进攻,未让大隆子民遭受劫掠,更是利用两国征战,把大隆年青一代兽人,全都拉到战场,亲身经历战争,无论是后来安居六院的斑斓院希烟凌,还是入了云京担任提督九门皇城卫统领的鲁圆琳都曾在他的手下,唐清刀一人的威望,就足以震慑整个西北军,更别提羽歌夜处心积虑,让沈听河耗费大半手中资源保住了楚倾城和黄豹林,更布局让羽良夜亲自把八千白马义从这把“利刃”亲自送到了西北。
如果这样精心布局,羽歌夜还拿不下西北四关,他又何谈征讨北莽?
千钧关燃起了烽火,沿着边关烽火台一路燃烧,此时雁南关关门下,莽红袖木然站立,这位威风一世,手猛心细的北莽灵感大王,此时已经全然熄灭了心中激动。
雁南关主将也算一时英雄,派了两千铁骑将他团团围住,看似俘虏,其实保护。但是一旦真的把他迎进城去,便是包庇叛国逃犯,等于打破大隆和北莽当年盟约。这位年纪轻轻武艺不凡的将军,已经亲自带兵和北莽遥遥对峙,暂时喝退了追兵,但北莽下次来袭,就不是几千精兵,而是大军压境,以一关主将的身份,也不可能真的为了他,弃家国于不顾。
“那个傲慢的让人厌恶的小子被泡软了之后,大隆的傲骨也都断了,长绝,对不起,我太冲动了。”莽红袖握紧手中的长绝刀,已经做好了实在不行就带着朔长绝翻阅横断山脉,然后潜伏进西凤的准备。
“且不要太早下论断。”刚开始迟疑的是朔长绝,一旦做出决定,稳得住的反而也是他,“羽歌夜晋级神使,绝不是无奈被逼。他成了神使,大隆皇帝便不可动他,甚至我怀疑,连我的病,他也算在了其中。”
“他算计你?”莽红袖一听到关于朔长绝的事,就有些不理智,朔长绝含笑安抚地摸着他的白色头发:“当年两国签订城下之盟,那份协约里,就特地漏下了关于包庇逃犯的条款。只不过当时,怕是没人想到会有人从北莽叛逃吧?”
“北莽和大隆乃是世仇,接纳我们这等级的叛国逃犯,需要的可不是一般胆量。”莽红袖有些明白过来。
“所以我说,这位大隆皇子,当真有不世出的胆魄。”朔长绝说出这句话来,就看到天边一线黑烟,如同天柱一般,迅速出现相同的黑色,从天边而来。
“灵感大王,国师大人。”雁南关中走出一员小将,“朔国师说断不会与北莽为敌,那便请两位入雁南关休息一番。”
莽红袖却扬起眉毛,颇有些挑衅地问道:“哦?烽火尚未过来,旗语还未传递,楚将军便敢放我们进去?万一传来的军令,是杀了我们献给北莽呢?”
“我父亲自小教导我,远来是客,为人当海纳百川,有容人之度。”雁南关主将摘下头盔,露出一头黑亮长发,容貌俊美,让同为兽人的莽红袖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朔长绝却听出了他话中意思,不由好奇问道:“敢问令尊名讳?”
“大隆赋闲圣徒,楚淳冈。”楚倾城一句说出,朔长绝不由鼓掌大笑,他常年病弱,骤然做出这等豪迈举动,不由咳嗽起来,莽红袖连忙扶住他为他输送真气,朔长绝却笑意不绝:“后起之秀啊后起之秀,鱼玄机,唐星眸,你们两个,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好一个星盘十局啊!”
大隆永乐五年二月初十,北莽灵感大王莽红袖携国师朔长绝叛入大隆,为北莽立国一百七十余年来,第一个叛逃的皇族成员,同日,北莽兵临西北四关,大隆北莽,烽烟再起。
作者有话要说:章节字数写多了,我来不及审核,有错误麻烦大家帮我挑出来吧
☆、114群贤毕至
在中国的古代,从神龙的话说,还要算是天劫之前的时代的古代,战争动辄号称几十万大军,甚至百万大军,一来当时人口基数大,二来只要是壮年男子,都可以参军。
羽歌夜自从知道了这个世界起源的真相,结合自己看到的大隆全图和西凤北莽两国地势,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确实和地球有一脉相承的相似性,只是似乎海岸线大片土地消失了,而过去称为的地方,变成了大片的森林,过去新疆所在,却成了白雪皑皑的雪州,而且崛起了很多不亚于珠穆朗玛的高峰,只能说,星辰撞击的可怕天劫,让这个世界变化太大。而在新人类崛起之后,人类数量锐减,甚至人类已经不是唯一的智慧生物,那些实力强大的妖兽,即使被上古的强者们驱逐出了内陆,也并没有消失,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都存在着比人类更具有智慧和力量,而且拥有更长寿元的存在。人类本身,也成为个体实力远超天劫之前的存在,所以军队的要求,也变得精益求精。
雄性群攻能力强悍,兽人个体战力超拔,只有入了品级的武者,才能加入军队。羽歌夜身为天潢贵胄,接触的都是实力不凡的兽人,实际上在大隆广袤的土地上,连蛮荒境都无法达到的平凡兽人,才是数目广泛的存在。
正因为这种进化注定的变化,使得三个占地在中国历史上都可以称之为大王朝的国家,兵力却并没有那么可怕。兵力最为强盛的大隆,在西北四关的常驻兵力最多时在五十万,大部分时间都维持在四十万左右,西南玉门关也相差无几。
而北莽地广人稀,虽然有全民皆兵的美誉。北莽这片土地,始终被几个彪悍的民族占据,他们甚至有过灭族到只剩一家一户,最终却能复国的彪悍历史,像莽族一样能够问鼎北莽最高权力宝座上百年,已经是十分罕见的异数。但是即使如此的出众,北莽的常备兵力也不过二十万左右。
然而北莽全民皆兵,尤其是北莽天寒地冻,环境恶劣,所有兽人自小就要摸刀摸弓,习武锻炼,一旦真的陷入紧张战事,随时可以扩充。
尤其是大隆北莽签订城下之盟,北莽趁机蓄养兵力,如今常备军已经达到了二十五万。
“当年我带着一万铁骑兵临北莽,北莽以相等人数,和我两战,结果两败。”羽歌夜看着眼前的地图,语调极轻,却十分稳重,“北莽重勇士,重豪战,我们不是要反击北莽,而是要彻底打垮这只北部巨熊,所以我们的兵力,也只派出二十五万,着剑门关千钧关全军出发,界碑关留五万人镇守,雁南关先不要动。”
“不愧是我唐清刀的帐婿,就该有这分豪气。”冷厉声音从营帐门口传来,羽歌夜立刻抬起头,当初唐清刀被调往玉门关,妙计剿杀了火烈鸟大军,更彻底剿杀了西凤残余军力,然而他一直呈现出十分克制,甚至有些儒将的风度。但是此刻仅仅是进入帐门,他左手握着刀柄,挎着刀,大步流星,就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气魄,语调中更有着冰冷胜过刀锋的杀气。
为上将者,一言一行皆有深意,更何况兽人武者,可以被高阶武者的斗气所影响,唐清刀气势的变化,不仅仅是立威,更是有着实际的用处。
而在唐清刀身后,更跟着三个人。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野草不灭春风又生,四殿下如今苦尽甘来,终于熬到春暖花发,野草再生,遍布天下的一天。”鱼玄机背着幽篁琴,如同流浪四方的琴师一般,洒然出尘,然而正是这个人,亲自教导羽歌夜何为纵横谋略,早在锦官城时,就定下了如今形势,可以说,当湖六局,唐星眸有观天之度,鱼玄机有识人之明,他善于择主,更善于造王,羽歌夜能有如今成就,和这位风度翩翩的纵横谋士,密不可分。
“当湖六局之后,我等散布天下,已经多年没有见面。孔雀蓝一意孤行,好强太过,如今已然逝去,唐星眸机智无双,非是凡间人物,郭小山诡谲无比,最是阴险,唯独我们三人,都是平民出身,各为其主,没想到,最终却投奔同一人麾下,可见天命之所归。”来者面色苍白,显出几分病弱之气,即使叛国逃家,成了无根之木,依然气度宛然,不逊色于在场的任何一人。
“灵感大王和朔国师来我大隆,实乃天亡北莽,天兴大隆,三国百姓之幸也。”羽歌夜毫不吝惜夸赞。
“四殿下也不要高兴太早,我二人毕竟生于北莽,我为何叛国,你想必也清楚,为了这件事,让我莽红袖背叛祖国,已经是极限,若想让我帮你一丝一毫,那是绝无可能。”莽红袖性子耿直,直接把实话说了出来。
羽歌夜慨然一笑:“若是灵感大王真的能转头便对付北莽,我倒还需要思量思量,是否真的敢接纳你。北莽屹立极北之地,全民豪放,我也不屑用那些阴谋诡计,既然灵感大王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求。”莽红袖却没有被他三言两语就骗到,冷眼等他下文,果然羽歌夜话锋一转,“不过我虽然知道朔国师为何要来寻我,我却力有不逮。”他慢慢踱步,“神使境界,近千年来没有人达成,但是我敢断言,在几代神使之中,我也称得上佼佼者,甚至有可能仅弱于圣师本人。而且我敢断言,若是我能吸收了西凤涅大祭司孔雀翎的法力,还能更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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