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侍寝吧,太上皇![出书版] 作者:风之羽
饭菜吃了个精光,吓得两个小内侍忙着叫人送消食汤来,又撺掇着他在院子里活动,以免积食伤了脾胃。
到了掌灯时分,皇甫洛果然亲带了车马来接他,此时京城里早已挂满了红色灯笼,满城百姓都换了新衣涌上了街头。燕林惜在车中再三确认了夹带之物的安全,听着耳边的喧闹和护驾骑士的喝止声,心跳加剧,掌心也出了汗。
既墨所定的计划,在他看来细致周全,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只是这心头浓浓的不安究竟是从何而来?车马停下,皇甫洛自车外伸出手来:「恭迎太上皇!」
「恭迎太上皇!」身边护驾的卫队和随侍们山呼万岁,甲胄声响,呼啦啦跪倒一片。被挡在周边的百姓听到这一声雷鸣般的呼喊,也全都跪了下来,有胆大的悄悄抬头,只能远远地看见一个纤细但并不柔弱的身影。
皇甫洛扶着燕林惜的手,引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高高的朱雀门城楼。新皇燕子昶早已带着皇後贵妃等候多时,见到燕林惜,燕子昶微微一笑,躬身行礼:「儿臣见过父皇,愿父皇福寿安康。」
燕林惜表情僵硬,这个便宜儿子的礼他可受不起,人家满地跑的时候他还在娘胎里睡着呢。看着皇帝身後站着的三品以上朝中大员都跪着给自己行礼,他也不知从哪儿来的精神,扯开嘴角微微一笑,挥挥衣袖说:「众卿平身。」
那声音清澈悦耳,完全没有以前的那种冷硬毒辣。这是他们自燕林惜重病昏迷之後,头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就算上回退位大典上,他自始至终也没开过口。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可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们站起身,抬起头,终于近距离地看到了那个曾经让他们心惊胆颤,畏惧甚至痛恨的少年帝王。
他身着厚重繁复的礼服,长长的头发束在紫金冠内,明眸皓齿,朱颜红唇。他在灯火的映照下向他们微微颔首,脸上带着亲切温和的笑容,泛红的灯光在他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染上一抹红晕。
从未见过他如此的宽和表情,更没见过他如此温柔的笑容。燕林惜的美在这一刻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无人能够超越的气质。
燕子昶看着他,面上闪过一丝讶异,他看向站在燕林惜身边的皇甫洛,那个一身黑金色王袍,从来疏淡冷漠的男人,此时正凝望着微笑着的燕林惜,目光中夹杂着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情绪。
燕子昶心里动了动,那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燕林惜向大臣们挥了挥手,正打算说两句场面话,就被皇甫洛一把拽了回去。他低声说:「别多话!」
燕林惜撇了撇嘴,有些不大乐意地扭过头,也很小声地说:「我只是跟他们打招呼!」
皇甫洛哼了一声:「注意你现在的身份。」
「知道,我不是皇帝了嘛!」燕林惜也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我是说,太上皇也是上位者,」皇甫洛看着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别以为插了身漂亮羽毛就能够由草鸡变凤凰。小家伙,别让他们看出你有破绽,若是被人发觉你不是他,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燕林惜蓦地睁大了眼,他惊恐地看向皇甫洛――知道了?他怎么可能知道?
正在他吓得脸色苍白,手脚冰冷的时候,就见皇甫洛脸上渐渐浮起一丝坏笑,甚至还冲他眨了眨眼睛。
「逗你玩的。」他轻描淡写扔了一句,却还是握住了他的手。冰凉的指尖传来他火热的温度,燕林惜怔愣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你是诓我的?」
皇甫洛拉着他,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和燕子昶一起接受城下万民的朝拜和欢呼。在震天的呼声中,他握紧了燕林惜的手,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语:「我知道你不是他,只是不知道你从何而来,因何而来。虽然你占了他的身体,但你是你,你不会是他。」
明明喧嚣的人声震耳欲聋,可燕林惜偏偏就能听到皇甫洛的声音,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化为利箭,每个字都准确地扎在了他的心上。
「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从何而来。」皇甫洛抓住燕林惜想要抽回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我会保护你,爱护你,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咻……」一声利响,一簇烟火窜上夜空,在黑色的天幕中爆裂开,星星点点,将天幕点亮。
燕林惜仰起头,看着那一支支在天空中绽放的火花,于夜幕中划出璀灿夺目的光芒,而後如星屑点点,消失无踪。那一簇簇银花火树,光华虽只瞬间,却交替着映红每个仰望着它们的脸。过了良久,他才说:「真美!」
皇甫洛转过头,明暗交替间,他看见那双如星辰般纯净明澈的眼睛里水光映着火光,那是比烟花还要明亮美丽的光芒。
他笑了笑,应声说:「嗯,真美!」
燕林惜一直看着天幕,城楼下如蚁的人群被他抛诸脑後,那些欢腾的笑声也被他摒在耳外。他默默地回握住皇甫洛的手,用微微嘶哑的声音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不会有一点难过?」
皇甫洛答:「不会的,你走不了。」
燕林惜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又说:「所以我只是设想一下,假设有那么一天,我突然从你的身边消失了呢?」
皇甫洛没有说话。
燕林惜接着说:「我替你说吧,我想你应该会有点难过。不,我其实是希望你会很难过。但这难过会持续多久?三个月,半年,一年还是五年?五年有点长了,你只要能想我三年我就觉得很赚了。我知道自己长得挺漂亮的,想找跟我相像的男孩子应该不容易,不过如果是美女就难说了。就算没有像个十成十的,总也能找到鼻子像的,嘴巴像的,眼睛像的……凑一凑,也就差不多了。」
他鼻子一酸,哽咽了起来,「你那么待我,我应该恨你的,可是为什么,我会恨不起来?皇甫洛,自从我来到这里,就觉得自己不再像是自己。对啊,老子是个纯爷们,怎么能够动不动就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太他妈恶心了。」
皇甫洛看着他,目光变得深沉。
燕林惜却浑若未觉一般,一直仰着头,那细白的脖子在黑夜里格外耀目,他一直这么仰着,仿佛随时会折断一样。皇甫洛的心颤了颤,忍不住伸手,将他的头压下来:「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燕林惜将视线转向了他,眼角微红。他嘴唇动了动,苦笑了一声说:「你说我不是他,还真是说对了。我的确不是他,我只是一个占了他身体的游魂。说出来估计也没人会信。皇甫洛,你不会怨我吧。」
皇甫洛摇头:「怨什么怨?」
燕林惜吸了口气:「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他吗?」
皇甫洛眉头一皱说:「胡说什么,那家伙性情别扭,从小就惹人厌。」
这回答有些出人意料,燕林惜咦了声又问:「那你怎么还能……那个啥?」
「惹人厌归惹人厌,皮相还是不错的。」皇甫洛托着下巴,真就认真思考起来。
「下流!」燕林惜瞪了他一眼,忍了会又骂了声,「流氓!」
「滋味很不错,」皇甫洛点头笑了起来,「我也没想过,你会这么美味,让人吃了一回还想再吃。」
「腻死你!」燕林惜翻了个白眼。
「好啊,」皇甫洛凑到他耳边,暧昧地吹了口气,低低地说,「等回去了,在床上,你想怎么腻歪我都成。一天没吃想得紧,回去之後,怕是要连吃三日才补得回来。可喜欢?」
又是一支烟花飞上天,赤红的光芒映下来,将燕林惜的耳根染得通红,皇甫洛看着他气恼的模样,心情大好地笑出声来。
笑声未落,突然有一支烟花不知为何未爆,直直从天上坠下来,正落在城楼高大的飞檐上,又顺着倾斜的檐脊一路滚落,粗如小童腰身的炮筒砸碎了几块琉璃瓦,锋利的碎片和近四尺长的烟花炮筒又一起砸在了为观礼而支起的天篷上。众人听见头顶上哗啦啦乱响,刚一抬头,那炮竟然就在此时爆开。
搭天篷的材料乃是以数层麻布浸了蓖子油叠缀起来的,厚重结实,不惧风雨,但只要一沾火星,那就见风就着。须臾间,风借火势,火借风威,赤红的火焰冲天而起。油布残片带着火星四处飞舞,沾在哪儿就将火焰带到哪儿。不过一会功夫,熊熊大火便映红了整座城楼。
城下的百姓都惊呆了,此时又有几支焰火炮筒砸落下来,在人群里爆开,虽没有油布可燃,但也是烧着了不少人的衣服和临街的商铺。
一时间,人群大乱,推挤涌挤的人群里,哭号的,惊叫的,唤人的,喊痛的,本是欢乐的庆典,此时在硝烟漫漫中竟如修罗场般令人生畏。
皇甫洛护着燕林惜直向後退,而另一边的燕子昶和後妃等人也早被近卫护着退开。看着城上城下一团混乱的模样,皇甫洛当机立断,指挥人马带着皇室重臣们退下城楼,又令人急速调水龙军来灭火。
朱雀门城楼上大火一起,京中的水龙军早快马赶了来,只是城外挤满了四处奔逃的百姓,水龙军被惊慌的人群阻挡着,一时之间哪能靠近?即便能靠近了,借用皇城的护城河水,只怕也救不了这场大火。
皇甫洛带人退出城楼,向宫内朝天门退去,眼看着朱雀门的大火将半边天幕染得血红,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恨恨地跺脚。此时四周乱哄哄的,不时有惊恐的百姓呼叫着从他们身边跑过。皇甫洛抓住一名卫军将领,厉声质问:「他们怎么能过朱雀门?这里是皇城重地,快将这些乱民打出去!」
那将领也是惊魂未定,颤声答道:「末将方才听得,不知何人将朱雀门打开,那些百姓慌乱中听说城中有护城河,可避火灾,就一股脑儿涌了过来,都是些京中的百姓,又有许多妇孺,兵士们也不能用强,末将等实在阻拦不了。」
皇甫洛狠狠一脚将他踢到地上,骂道:「那便杀了几个以儆效尤。这些乱民中若混了乱党刺客,你们不拦,就由着他们近了皇上身边,真出了什么事,我就诛了你们九族!」
那将领跌跌撞撞领命跑开,皇甫洛一回身,脸色铁青,大吼了一声:「太上皇呢?人呢?」
一旁的侍从忙指了指右侧:「方才端妃娘娘被人群冲到这里,她拉着太上皇向弘辉殿那里去了。」
端妃?皇甫洛目中寒光一闪,飞身上马就向侍从所指的方向冲去。
就在皇甫洛离开不久,燕林惜拍着胸脯从另一侧滚了出来。
「陛下,您没事吧!」一只纤纤玉手将他搀起,端正秀丽的宫装少妇关切地看着他。
「没事,对了,你是……」看着这女子有些丰满的身材和和某人相似的容貌,他突然醒悟过来,「你是那个……那个什么端妃?海无涯的姐姐?」
端妃微微一笑,对他福了福身:「陛下还记得臣妾,当是臣妾之福。」
「也不是我记得,你跟你那兄弟长得实在是像。」美女当前,燕林惜心中大呼养眼,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看了看刚刚为皇甫洛指路的侍卫,犹豫了一下。之前自己被这女人拉到一边,这侍卫又给皇甫洛指了别的路走,他还以为他们是既墨派出来的接应,但当明白了这女人的身份,他便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既墨一个暗卫首领,怎么能够指挥得动後宫的宠妃为自己做事?更何况海无涯又是皇甫洛的人。
「陛下,你当真什么也不记得了吗?」端妃一双妙目看着他,目中隐有泪光。
「这,我可能伤到了脑子,总之醒过来之後就忘了很多事。」身边混乱无比,可偏偏没有人关注到这里。
他一个堂堂的太上皇,穿着打扮可是极为醒目的,为什么此时竟会没人过来保护,由着自己和宫妃及一个侍卫闲聊?燕林惜背後冷汗直冒,感觉蹊跷,心中警铃大振。
端妃擦了擦眼角,忽地笑了起来,柔声说:「忘了也好,忘了之後,过得便轻松自在。那些烦恼苦痛便让别人去煎熬吧。」
说着,她素手一翻,一把细薄的短刃已拿在手中,脸上笑容依旧温柔端庄,「陛下,您怎么这么贪玩?去都去了,却还偏偏要回来。玩这几日,也该乏了,臣妾这就送您过去,到了那边,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莫要再任性胡为了。」
「你,你要做什么?」燕林惜再也没想到,端妃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出凶器来,吓得脸都白了。他连连後退,只是身上衣袍宽长,赘手赘脚的,只跑了几步就摔倒在地。
「别跑了,」端妃蹲下身,用短刃在他脸上拍拍,「只可惜了你这副好皮囊。」随着一声轻u,那短刃闪着寒光已毫不容情地刺了下去。
「啊!」燕林惜惊叫一声,心想完了,人还没跑成,命就要交待在这儿了。见刀光已至眼前,他吓得紧闭双眼,下意识地高声叫起来:「皇甫洛!」他的叫声凄厉尖锐,在夜空中传出去老远。
端妃一时没防备,被他的叫声震得两耳发麻,眼前发花,刺下去的刀顿了顿。就是这一顿的功夫,一物割开空气,呼啸而来,正砸在刀背上。端妃只觉得一股大力冲来,手腕一麻,刀已被荡飞了出去。
「谁?」她惊讶地回身观望,黑暗中只有被兵士们驱赶着而哭号奔走的百姓和身着硬铠,手拿兵器的近卫军。皇甫洛的人早追着自己的主人而去,这里围着的全是她的人才对。
「皇甫洛!」燕林惜没等到预想中的利刃,睁开眼,见端妃脸色发青,手中的凶器落到了远处,第一个念头就是皇甫洛赶来救他了。绝处逢生的燕林惜狼狈地爬起来,拎着衣角拼命跑。
「站住!」端妃来不及去拾刀,只对身边的侍卫一扬下巴,那人拔刀出鞘,立刻追了过去。守在周边的侍卫见此情景,也将刀拔出,向燕林惜围来。
「皇甫洛!皇甫洛!我在这儿!」燕林惜见人群围上来,生怕皇甫洛找不到自己,扯着嗓子喊,但依旧不见皇甫洛的踪影,只能见到越来越多围上来的目露凶光的兵士。
燕林惜腿都软了,他惊恐地看着围上来的人,那些在火光下寒光凛凛的刀剑正指向自己,他一点也不怀疑,如果皇甫洛现在还不出现,那他下一刻就会被戳成一只刺猬。
正在此时,一条黑影突然快速地冲过来,手中白光闪动,那些围上来的侍卫们只来得及发出闷哼,便被他掀翻在地。
「随我来。」那人穿的正是和他们一样的侍卫服,只是用块布蒙着脸,让人无法辨出相貌。他手中长剑一翻,掌中已然扣着数枚铁棘藜,扬手一掷,破风声四起,又有数人捂着头面痛叫着倒了下去。余下的人被他的手段吓住,只用手中兵器围着他们,却没人敢再上前。
「是你?」燕林惜被他从地上拽起来,那人的声音他识得,既墨。
「走。」既墨屈指在口中打个了呼哨,一匹黑马甩鬃跑过来。在人群外,它扬起前蹄嘶嘶叫了一声,一蹄踹翻一人,再一掀後蹄又蹬飞一人,那二人咳了数口血,估计是被这疯马踢断了肋骨,再也爬不起来了。
既墨托着燕林惜上了黑马,双脚一夹马腹,那马风也似地向一侧跑去。
「该死!」赶到的端妃怒容满面,眼望着绝尘而去的黑马狠狠咬住了下唇,「不管那是谁,今夜一定要把人除了,若是放他逃走,你们就都提头来见!」
「去哪儿?」燕林惜在马上抱着既墨的腰,「你叫我去朝天门等你,你怎么会来这儿?」
既墨催着马答道:「久候不至,怕有变数,所以过来想暗中护着你过去。」
「多亏你了,不然我就被那女人杀了。」燕林惜想着方才那幕,心有余悸地说,「那女人一定是疯了,我是她老公,是她女儿的爹,她杀我有什么好处?」
既墨没有回答。朝天门并不远,黑马脚程极快,片刻间就到了宫门前。门前已挤了不少百姓,有些是乱闯过来的,有些是躲避驱人的侍卫过来的,宫门紧闭,门前乱哄哄一片。
「下面怎么办?」燕林惜下了马,跟在既墨身後,不时回身看,生怕追兵赶到。
「别担心,安排好了。」既墨拉着他转到朝天门的东侧,那儿另有一个方便仆役进出的小门。他抬手三轻三重叩了叩门,那小门立刻打开,放了二人进去。燕林惜进门之後四下看,居然没看见人影。既墨反手将门关上,领着他走进了朝天门内。
「这是哪儿?」燕林惜看着眼前一座孤零零的小院问既墨,这里位置僻静,荒草杂生,显然很久没人住过了。
「先皇一位嫔妃犯了错,被关在此处等死。」
「等死?」燕林惜停了脚步。
「已经死了,快点!」既墨拉着他走进正殿,殿中漆黑阴冷,一股霉灰味道,显然从无人进来打扫。
既墨打着火石,点亮门旁一盏小灯,借着微弱的灯光,他推开正殿中央一块破旧的蒲团,然後掀开三块青石,露出幽深的一个洞来。「在这儿等着,会有人将怀王和皇帝引过来,到时候这里埋着的火药就会被点着……轰!」
「他们会被炸死?」燕林惜身子一颤,只觉得手脚冰凉,「不行,不能够这么做!」
「不会死!」既墨看了他一眼,「只是把这房子点着了。这里有事先挖好的地道,火烧起来後,你在窗口露个脸,让他们都瞧见你人在火场。火势一大,你就随我下地道。等烧完了,他们见了尸体就会以为是你死了。一了百了,不留後患。」
「他们真的会来?」燕林惜到此刻才发觉异样,这整间屋子里有股火油味道,看来是既墨的人早早就将这里泼了油。火一起,神仙也难灭了吧。
「放心……」既墨侧耳倾听,唇角露出一丝笑容,「他们来得比我预想得要早。」
「燕林惜!你在哪儿?」夜风中,隐隐传来焦急的呼喊,那是皇甫洛的声音。燕林惜闻声就要向外走,却被既墨一把拉住。
「他在喊我!」燕林惜一回头,就看见既墨明亮的黑眸和眼底的坚持。
「已经行到这步,难道你要放弃?」既墨慢慢松开了手,「属下提醒您最後一次,出了这个门,你将不会再有下次机会。而过了今夜,不管你的选择是生还是死,你都不会再是我的陛下了!」
燕林惜没有回头,他站在那里,双拳紧握。自由、自由!这两个字在他心底向他招唤着。只要最後一步,他就能够呼吸到自由的空气,能够离开这个危险又复杂的漩涡,能够快意挥洒自己的人生。
呼喊声渐近,奔跑的脚步和马蹄声轰轰而来,那是近千的近卫军和骑兵向此奔来的声音。既墨微微一笑,手中油灯在黑暗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蓬」!赤红的火舌自殿中一角窜起,须臾便漫延到整个建筑。
「别担心,火油泼在周边,外面的人会觉得这火烧得很猛,但真正烧到里面还要一会,我们有的是时间。」既墨安慰着他,自己坐在洞口,「现在去窗口站着吧,他们马上就要进来了。」
燕林惜挪到窗口处,火舌乱窜,将这废弃的冷宫映得血红透亮。
皇甫洛骑着马,第一个冲了进来。火舌夹着热浪向他迎面扑来,他身下的马因畏惧火焰的本能仰蹄嘶叫,再也不肯向前。
「燕林惜!你在哪里?快点出来!」皇甫洛头发散乱,一脸的惊恐焦躁。他跳下马,只身便向火场冲去,却被随後赶来的侍从拦腰抱住。
「殿下,火势太大,您不能进去!」
「滚开!」皇甫洛大怒,挥拳就打。
「怀王,不可!」燕子昶带着人将皇甫洛拦下,他望着火光冲天的废殿,神色复杂,「太上皇不一定在这里,你别冲动。」
「他在,一定在!」皇甫洛眼角发红,踢开拦住他的侍卫,向那里看着。他因一时的疏忽,失去了燕林惜。
等赶到弘辉殿扑了个空,才知道自己上了当,当他再折返过来却再找不到那个胆敢骗他的侍卫,那里只留下满地凌乱的血迹和一把被击弯变形的短刃,这怎么不叫皇甫洛几欲发狂?
他在路上抓了几个乱跑的百姓,从数人口中得知貌似燕林惜的男人被人挟持着向朝天门而去,当即就叫了侍从一起纵马去追。刚追到此处,只见废弃的冷宫中突然火光冲天……皇甫洛只觉得心头一凉,全身的血液都瞬间凝结成了冰。
「燕林惜!」他像一头困兽,发出绝望的嘶吼,在他的吼声里,烧得正旺的正殿上落下一根燃烧着的木头。
火光中,燕林惜的衣袍被热浪冲得猎猎而动,他的身影柔韧而挺拔,苍白的双颊映着火光,呈现出艳丽的颜色。他似乎听见了皇甫洛的声音,定定地透过大开的窗隔着火焰和他对望。
「再见了!」皇甫洛依稀看见燕林惜张开那双曾经红润娇艳的唇,无声地说了这几个字,然後微笑着抬起手,向他挥了挥。
黑色的长发被热浪吹拂着,他那艳绝天下的脸上,是令自己沉醉的笑容。皇甫洛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慢慢转过身,又一根烧着的断木落在他的身後,他那纤细的身体转眼就消失在了漫天的火光之中。
「不!」皇甫洛仰天长啸,突然飞身跃起,箭一般冲进了火海。
没来得及拉住他的燕子昶脸色一变,刚向前迈了一步,就被身边的侍从们拽住。
「拦住他!」他绝望地看着皇甫洛的身体没于火中,却知道这样大的火,进去了,就断难再出来。
「皇甫,你太傻了!」看着此生的挚友和理想在自己眼前消逝,燕子昶身体晃了晃,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燕林惜被阵阵热浪蒸得浑身是汗,刺鼻的烟味呛得他咳个不停,他揉着刺痛的眼,一边流泪一边向既墨所在处摸去。皇甫洛,今生就此别过,希望你能够记得我……不,还是早点忘了的好。他哭着跪倒在地上,不该不舍,不能不舍,他们本就水火不容,根本没可能相互厮守。
「怎么办,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燕林惜咬着牙,用尽了力气向前爬去,「我不能死,我还有大把的美好人生等着我去过。我还要娶一个天下第一的美人当老婆,让她给我生一大堆可爱的孩子。」这么说着,眼泪又滚了出来。
「皇甫洛,你这个混蛋!」他用力捶着地面,挣扎着再度站起来。
「陛下?陛下?」既墨的声音非常近了,他只要再走几步,就能够离开这座火狱。「快些,烧进来了,房梁要塌了!」既墨紧张焦虑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燕林惜擦了擦眼睛说:「我到了!咱们……」
「别走!」火海中,一只手臂突然伸出,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燕林惜错愕之时,他的身子一紧,人已落入熟悉的怀抱。
「皇甫洛?」那张俊秀无双的脸上满是烟尘灰泥,一头黑发被火烫得蓬焦卷曲,他的嘴唇干裂,衣服焦烂,完全没了以前的雍容朗俊,只有那双乌眸,闪动着星辰般的光芒,比火焰更炙烈,比星辰更耀眼。
「别走!」皇甫洛将燕林惜紧紧搂着,声音低哑,身上的热度惊人,「你还活着,还活着……」
「你疯了吗?」燕林惜从初时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抓着皇甫洛大骂,「会死人的你知道吗?会被烧死的!你居然就这么冲进来……你怎么没被火烧死……」说着说着,哽着嗓子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地拽住皇甫洛的肩膀,盯着他被烟灰熏得灰败的脸。
「老天怎么敢收了我!」皇甫洛冷哼一声,明明身上脸上狼狈破败,那表情却偏偏狂傲嚣张得要命。
燕林惜看着他这副模样,破啼为笑:「你还是这么张狂。」
「走!」皇甫洛拉着燕林惜就要向外冲,但火焰熊熊已将四周完全吞没,到处是浓烟滚滚,火蛇乱舞,哪还分得清前後左右。
屋顶咯吱咯吱响着,不时有被烧裂的木块掉落下来,砸在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燕林惜拉住他,摇了摇头说:「出不去了。」
皇甫洛深吸了一口气,热浪已将四周的景物蒸得扭曲变形,怀中的燕林惜嘴唇也已干裂,发梢也被烫得卷了起来。他看着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眉,眼,最後按上了他的唇。
「算了,出不去就出不去了。反正这儿还有你陪着,也不算太亏。」
头顶上爆裂的声音更加清晰响亮,就听身後一声怒吼:「你们还走不走?再不走,这儿就真要塌了!」
皇甫洛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抓着一只手臂,拖到了一旁。
「你是谁?」在被人扔到黑漆漆的洞里时,他只依稀看见一张陌生的、英俊的和满是杀气的脸,再然後,燕林惜跌到了他的身上。
「快点走!」那男人跳下来,还不忘回手将封着洞口的青石复位,然後拽着两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跑。
「他是既墨,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燕林惜心情极好,摸着腰上缠着的布包,一边跑一边笑。
「原来是他!」皇甫洛双眉一拧。
「怀王想怎么的,等出去了就要将我二人捉拿回去吗?」既墨对皇甫洛没半点好声气,就连对燕林惜也没了耐心,「你早点下来不就没事了?非要被他找到!我只备了一具尸体,现在丢了两个人,他们一定会起疑的!早知道就该早早把你扔下来。」
听一向寡语的既墨忿忿的抱怨声,燕林惜轻松地拍拍他的肩:「没事,这么大的火,有什么都会烧成灰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三人默默前行,身後传来数声闷哑的响声。
「房子塌了吗?」燕林惜忍不住向回看,来路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塌了。」既墨面无表情地说,「为防万一,装了机关,现在那条地道也塌了。」
「哦哦!」燕林惜一脸敬服地看着他,「你好厉害!我崇拜你!」
既墨难得地面上一红。
行至某处,似乎到了尽头,既墨抬手向上一顶,三人鱼贯而出,已经钻出了长长的地道。出口是一口枯井,井外躺着一只破了底的木桶。
「你真要带着他一起走?」既墨将燕林惜拉到一旁,一脸严肃地指着正仰望星空的皇甫洛,「其实我能够把他灭了,人不知鬼不觉的!」
燕林惜连连摇头:「不用,不用。」
「要是他引追兵来怎么办?」
「不会,不会!」
「他舍得放弃一切跟我们走吗?」
「……」燕林惜没话说了。
「我不是已经被烧死了吗?」皇甫洛背着手踱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新皇御驾之前。」他一摊手,「出去透透气也是不错的。」
燕林惜的双眸亮起来:「那还等什么?咱们快点走吧!」
「早知道应该带些银子傍身的。」皇甫洛一脸懊恼。
「没事!」燕林惜拍拍腰上缠着的鼓鼓囊囊的小腰包,笑得比星光还要灿烂,「以後爷养你!」
皇甫洛双眉一挑,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那么,」燕林惜一回身,对着远远的,被红光笼罩的皇城挥了挥手,「拜拜了,大鸟笼子!」
皇甫洛凑在他的耳边低声说:「满意了?」
燕林惜笑着点头:「嗯,满意!」
皇甫洛笑了起来:「知道我现在最想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嗯?」
「侍寝吧,太上皇!」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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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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