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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3

    太子[15部全集出书版] 作者:风弄

    一声。

    坚挺的硬物,已经趁着他瞬间的放松,灵巧地探入了一截前端。

    “好哥哥,你别怕,我不弄疼你。”

    咏善反复喃喃,一边抚慰,一边亲他的唇。

    他真的不敢乱来,进去一点就忍着不动了,等着咏棋略略放松,才探路似的往里面一毫一毫的赠。

    咏棋早被他在内惩院抱过无数次,但在咏善心中,只将今天当成初次,全心全意把咏棋当成未经人事的处子般对待,这仿佛成了太子殿下的洞房花烛夜,此刻抱的就是他日后要相伴一生的唯一之人,虽然异常辛苦,忍得分外难受,心里那份甜蜜,却什么也比不上的浓稠。

    甬道被扩展开来,异物每深入一点,咏棋就忍不住低声呻 吟。

    这次绝没有从前那样痛苦,但又粗又硬的东西插进受过蹂躏的狭小地方,也说不上好受,如果咏善硬来,他一定挣扎不休,偏偏咏善可恶到极点,动一下停一下,连咏棋这般迟钝的也察觉出他那份苦心,竟一个字的拒绝都说不出口,还听了咏善的话,大口大口呼气,尽量放松,方便咏善进去。

    两兄弟不可思议地配合,深处黏膜内摩摩擦擦,慢慢快乐起来,掺和着咏棋身上的药效,逐渐的水到渠成。

    咏棋的表情,从紧张转为魅惑诱人。

    “呜――嗯嗯……”

    “好哥哥,你的声音真甜。”

    咏善的声音和动作,都温柔宠溺得能将人化成水。

    咏棋按捺不住地抽气,呻 吟。

    体内有什么甜美的东西在爱抚他,那是连咏临也给不了他的。咏临是可爱的傻弟弟,他像哥哥一样看护着咏临。

    但现在,他自己,才是被爱护着的,宠爱着的那个。

    情不自禁地,他就这样展开了身体,任咏善在自己体内越来越快地进出,咏善凑过来,他就张开唇,迎了他的吻。

    连自己也吃惊,竟然这样行云流水,仿佛他从来没被咏善怎么不好的对待过。

    “哥哥,叫我的名字。”咏善熟悉亲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太子的威严魄力。

    咏棋却已经不惧怕了,他模糊发觉咏善威吓他的时候,总藏着孩子气,执拗而满不讲理,却一心二忌。

    “咏善……思呜……咏善……弟弟……唔――”

    咏棋被快感鞭打着,不断弓起身子迎合着。

    嘴里含糊不清地乱唤着,他隐约知道只要如此,咏善就会给予他更多快乐。

    咏善要求的,也许不过如此。

    他猜对了。

    “哥哥,好哥哥,咏棋哥哥。”咏善动情地回应,把每一个属于他的称呼都亲昵地含在唇上咀嚼,沙哑低沉充满诱惑地吟着。

    他频频动着腰杆,威猛地进攻,目光却一直定在咏棋脸上,捉摸每一个轻微的变化,期待那上面的快乐越来越强烈,坦露出每一点一滴的满足。

    仿佛他不是猎人,而是沉溺在咏棋身上的猎物。

    他想占有,却更忍不住想讨好身下的哥哥。

    咏棋不知能否体察到他这份心意,但他已经够感激了,咏棋一边承受着他的贯穿,还一边张开唇,和他浓烈地热吻。

    舌头卷缠,激动地吮吸。

    贪婪湿润的双唇,压抑不住宛如啜泣的呻 吟。

    他们动得太剧烈,亢奋的小兽一样缠绵,淫靡的水渍声响彻偌大房间,也许能传到外面去。

    但谁也顾不得了。

    连咏棋都疯了。

    不知不觉,被咏善诱哄着,堕入了不伦深渊。他迷离地想着自己醒来后也许会后悔,可现在,却是那样狂乱的安心。

    两人发疯似的发泄着,让快感抽打着身体,颤栗着等待魂魄进射出光芒。

    不敢置信的酥麻窜上脑门,x那间炸开似的。

    “啊啊啊啊!”咏棋不再顾忌颜面地尖叫起来。

    他这辈子没试过如此不顾羞耻,双腿张到最开,赤身裸体承受着弟弟的侵犯,后仰着雪白的颈项,娼妇般的急促快乐地叫唤。

    体内的异物骤然发烫,片刻,整个身子都像被烫到了。

    视野被刺目白色完全掩盖。

    “哥哥,我好喜欢你。”咏善在他耳边轻轻地吐气。

    结束了……

    两人拥抱着软成一团,呼呼喘着粗气。

    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感觉超乎他们所料,咏棋料不到,连咏善都不曾料到会这般强烈,下意识地沉默,迫切追忆那凌人的快乐。

    良久,咏棋才回过神来,憨憨地问:“我们,是一起……那个的吗?”

    咏善被他天真的傻气惹得笑起来,叹息般地道:“是的,我的咏棋哥哥。”

    咏棋看了他一眼,受惊似的,忽然道:“你哭了?”

    “笑话。”咏善轻描淡写地笑着,“谁见过我哭?这都是汗。”

    咏棋不再说话。

    咏善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咬了他耳朵一口,“还想不想要?”手往下探,自己心底也是一凛。

    那药好厉害,居然又半硬起来了。

    咏棋被他摸到,大为窘迫,想翻身挣开,咏善不肯,抱紧了他,又轻轻咬他的耳朵,“刚刚不疼吧?”

    “不……不,别再弄了。”

    咏善好不容易才轮到一次,绝对的不够,想再诱哄一次,又谨慎地闭了嘴。

    他忽然坐起来,掀开被子,抓住咏棋的双腿分开查看,白色的热液正从里面缓缓溢出,腿侧黏乎乎一片,说不出的淫靡。

    那颜色鲜艳的肉 穴,却已经楚楚可怜的有点红肿了。

    咏棋被他猛然拉开大腿,惊道:“咏善,你要干什么?”

    还没如何挣扎,咏善已经放开他的脚踝,安抚着让他平躺好,柔声道:“哥哥,你那里太嫩,要慢慢适应才行,再往里面硬弄上几回,明天起来会疼呢。你要是还想要,我用嘴帮你缓缓的吸吧。”

    不待咏棋说话,伏下头,衔住他的东西,万分小心的伺候起来。

    咏棋原本以为他要硬来,骤然明白自己疑错了他,两腿间一热,一股舒服到极点的快感弥漫上来。

    他却不知为何,仰躺在床上,脊梁被抽掉似的无法动弹,唯一想做的,就是放声大哭一场。

    至于为什么要大哭一场,他却也说不上因由。

    但他最终没有放声哭出来,只能一边被咏善殷勤伺候得连连抽气颤栗,一边无声淌泪。

    咏善察觉了,抬起头,靠过去问:“怎么哭了?你不喜欢吗?我弄疼了你?”

    咏棋摇摇头,一脸的可怜兮兮。

    他瞅了咏善一眼,半日才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恍恍惚惚问:“原来你也并不是个坏人,我怎么今天才知道?”

    咏善再大的苦头都受得住,万万料不到自己竞受不住咏棋这么不要紧的一句,眼眶骤热起来,眼泪差点就坠下来。

    “好哥哥,我不好的,我知道,我对你不好的。”他牢牢抱了咏棋的脖子,孩子似的不肯放手,轻轻咬着牙道:“哥哥,难得你对我有这份心意,我知足了。异日我这条命就算送到你手上,我也认了。”

    当夜,咏善如已实现了所有心愿。

    他也不知道弄到了多晚,房内窗上都下了帘子,瞧不见外头,但他隐隐能想象出外面的光景,时间如何慢慢走着,暖阳无声无息变红了脸蛋,白色的日光沾上淡淡霞色,淡淡的霞色又渐渐晕淡,消隐在柔和黑暗中。

    而这每一刻,他都躲在这个不怎么透光的房间里,在柔软的被褥中,和他心爱的哥哥做着此生也休想忘记的甜蜜的事。

    咏善不知自己怎么会沉睡过去,他这样快活,只想分分秒秒珍惜这短短光阴,可他竟睡着了。

    凌晨时,早养成的习惯使他自动自觉睁开了眼。

    猛地警醒过来,低头去瞅,咏善惊慌的目光x那就盈满了安然和温柔。

    咏棋还在他怀里,光溜溜的,睡得很沉,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肌肤幼滑的身体微蜷着,仿佛惧襄,一边脸贴在咏善结实的胸前。

    枕头却早就找不着了。

    咏善越看,心里越暖意盎然,忍不住又火热起来,他在被下轻轻摸了咏棋一把,这哥哥一点反应都没有,毫无防备,浓密的睫毛温顺垂下。

    如此安逸。

    咏善反而不忍心把他弄醒了,轻轻叹了一声,想着自己这太子的沉稳功夫毕竟练得不够,随随便便就按捺不住自己了。

    他不舍得让睡得香甜的咏棋离开自己怀里,又咬牙忍了忍,一心命令自己不往男人最忍不住的地方去想,挨了小半个时辰,欲火竟一点也压不下去,反而更硬挺了。咏善又气又笑,狠狠心肠,把咏棋靠在他胸前的头轻轻挪过去一点,寻了枕头过来,让他睡好。

    蹑手蹑脚地掀被子下床。

    胡乱抓了外袍穿上,半日都不见有人进来伺候,咏善才失笑地想起自己昨日严令不许任何人打搅。他自己开了房门出去,把门小心关上,径自去了别厢,唤人快备大桶取水过来晨浴。

    内侍一时懵了,大桶是夏天用的,大冬天的,宫里凡是够格的贵人沐浴用的都是大暖浴池,那内侍不是常得富,哪里猜到咏善的心思,听到吩咐懵懵站着,还在迟疑。

    咏善轻骂道:“蠢材,这么简单的事都弄胡涂了你吗?还不快去办。”

    他虽然年轻,阴沉威势却是与生俱来,脸稍稍二讥,内侍顿时打个哆嗦,小跑着出了门,不到片刻,几人七手八脚把洗刷干净的大木浴桶抬进来安置妥当。

    宫女们挑着一桶一桶的雾气腾腾的热水鱼贯而入。

    顷刻,大木桶就装满了水。

    咏善试了试,露出不满意的神色,招人过来,又命多兑冷水,硬把热水兑得都凉了,才开始洗。

    痛快的洗了一个凉澡,冻得打颤,火气却真的都下去了。

    他神清气爽地踏出别厢,刚巧听见常得富在院里喳喳呼呼地吆喝小内侍们干活。

    “常得富。”咏善不大不小地唤了一声。

    常得富一见咏善来了,连忙迎上去,满脸堆起笑容,“殿下起来了?这红光满脸的,睡得一定香甜。”

    咏善微微笑了笑,让他跟入了书房,随手把书桌上一个白玉如意递给他,“赏你的,拿去吧。听好了,这事若泄出一个字,落入咏棋耳朵里,你也不用等我发落,自己先把舌头割了,再找个地方上吊去。明白吗?”

    常得富双手接了沉甸甸的如意,连连躬身地道:“明白,小的明白。以后小的更小心,每次筷子都亲自布置,不不,是茶水,小的就算腿被打瘸了,咏棋殿下那茶水小的爬都要爬过来亲自照看。”

    “还有以后?”咏善冷冷瞪他一眼,“昨晚那茶下的什么分量?要不是念你还有点功劳,你这腿我早就敲断了。药立即都给我扔了,要是我那哥哥以后身子有一点不好,看我不生剐了你。”

    常得富伺候咏善久了,早懂得看他脸色,见他声音冷淡,眉目间却满是春意,知道昨晚想必享尽温柔,也没吓得太厉害,点头不迭地讪笑,“是小的罪过,是小的错。绝没有以后,万万不敢再对咏棋殿下无礼的。”

    咏善森森地瞅着他,自己却一时撑不住失笑出来,摆摆手道:“出去吧,没功夫和你计较。吩咐下去,谁也不许扰着咏棋睡觉,小厨房里备好东西,要点补身子的,把上次新贡的鹿茸挑些好的做了。”

    “是是,小的立即去办,尽管挑补的,挑好的做。殿下放心,这点事小的还不明白?”常得富一边笑着,行了礼就脚底抹油似的没了影子。

    咏善看着他出门,又扬唇笑了下。

    今天无缘无故的,他就忍不住想露个笑脸。他估摸着咏棋昨晚发泄得狠了,精疲力尽,不睡到大日头出来是不会醒的,自己如果过去,说不定真的一个控制不住把他给骚扰得惊醒过来,与其这样,不如先把手头的活计干完,等咏棋醒了再温存。

    他勉强自己静下心来,坐在书桌前翻着凌晨才送到的奏折。

    里面多数是地方官请安的奏折,不外是例行公事的禀报一下天气收成,只有两份是京里官员递上来的,里面内容截然相反,竟都和恭无悔有关。

    一份拚死要保恭无悔,一份却又涕零激动地恳请朝廷严惩恭无悔。

    咏善皱起眉,把别的都扔一边,摆开两份奏折正打算仔细的看,咏临忽然从房门外钻进来,脚下生风地窜到他面前,焦急地道:“咏善哥哥快换正装!母亲打听到父皇的病好像又重了,叫哥哥立即去给父皇请安。我也跟着去。”

    咏善脸色微变,霍然站起来。

    第十四章

    咏善匆匆换了正装,和咏临一道赶去探问父皇病情。

    天子病情转重,动辄就是天都会塌下来的大事,何况又有父子亲情,哪还有时间等暖轿备好,也不带内侍,兄弟两人顶着冬天早晨刺骨的寒风出了太子殿。

    昨天虽然出了太阳,二仅过后,又凝了厚厚一层白霜,咏善和咏临看着一大早就灰蒙蒙的天,隐约觉得不是吉兆,都有些心惊肉跳,踩在满地欲融不融的霜雪上快走,不小心就是一个趔趄。

    自炎帝原配皇后病逝,皇后宝座早虚待多年,炎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两次册封太子,都把太子的娘给丢到一边,硬让后宫之主的位置悬着,至于炎帝的寝宫,则设在离把子们最远的体仁宫。

    两位皇子在冷风中穿过小半个皇城,赶到体仁宫门时,贴身小衣里已经冒出一身的汗。

    气氛相当沉肃,横吹的北风里尽是无声的不安。

    宫门外早站了不少闻讯而来的大臣,大概也是刚到不久,还有额头沁着汗的。众人见到咏善来了,稍微有了些动静。

    “太子殿下来了。”

    “咏善殿下。”

    咏善摆手,制止了他们行礼,领着咏临往里走。

    七、八个平日伺候炎帝的内侍垂手站在房门外守着,看见太子过来,蹑手蹑脚地要行礼请安,咏善态度甚为宽厚地都免了,眉目间逸出忧色,把里头比较熟络的一个管事内侍吴才唤到一边,“里头现在到底怎样?太医说了些什么吗?”

    吴才也是惴惴的,谨慎地摇头,小声道:“太医还没有出来呢。皇上四更起就说不自在了,伯惹出谣言,吩咐不许传出去,昨晚当值的是张太医,当时就过来给皇上请了脉。”顿了一顿,他看看左右,声音压得更低地道:“今天一早,又传旨把陈太医立召入宫。”

    咏善心头一沉。

    太医之中,那老态龙钟的陈太医是最得炎帝信任的,凡是宫内有可能惹出大事的诊脉,必要经这人之手,炎帝才信得过。

    上次咏善腿伤被咏升告发,炎帝派来的正是这个陈太医。

    这次若不是出了大事,炎帝怎会一大早就下旨召他进宫?

    咏善一边想着,一边对已经没别的要禀报的吴才挥挥手,打发他回原处,他瞅一眼炎帝密闭的房门,一溜内侍人墙似的守在门外,廊下被特许带剑驻宫的侍卫数量也翻了倍,怎么看都是如临大敌的阵势。

    他心上像压了一块看不见形状的大石,沉甸甸的难受,面上却还能勉强把持得住,只留着一脸为人子的担忧牵挂。

    咏临最藏不住心事,看咏善和吴才嘀咕完,赶紧过来问:“咏善哥哥,父皇到底怎样了?真的病重了吗?”

    “闭嘴!”咏善蓦地低喝,不满地盯他一眼,沉声道:“你胡说也不看看地方?父皇正在壮年,我看大概是最近天气严寒冷着了一点,即日就能大好。”

    “可……”

    “别说话了。太医在里面呢,有什么话,一会儿等他们出来问过了再说。”

    咏临这次还算听话,闭了嘴,闷闷地和哥哥在廊下站着。一连几天的暖冬日过去,今天恰好是个翻脸寒天的日子,天渐渐亮了,北风却越吹越刺骨。咏善恍若不觉,垂手默默站着,好像个雕塑似的,咏临皮厚肉粗,倒也真的乖乖和咏善一道等着,没再给咏善惹祸。

    正在熬时间,又有一人径自入了宫门,仿佛因为是一路小跑过来,并没有看四周,到了咏善咏临面前,才猛地x住脚,喘着气,不敢太大声地打招呼,“是太子殿下?咏临哥哥也来了?”

    原来是咏升。

    看来也是刚刚听见消息,换了正装赶过来请安的。

    咏临最无心机,和宫廷里谁都混得不错,和咏升打个招呼,还伸手搭了搭他肩膀,“好久不见了,五弟。你也赶着过来请安?太医还没出来,我们兄弟先等等吧。”

    他其实也多少知道淑妃不但和丽妃不睦,和谨妃也有明争暗斗,但在他眼里,妃子们斗就斗,兄弟却始终是兄弟,也说不上谁好谁不好。

    咏善见到咏升心情就更糟,冷眼看着咏临还傻乎乎和咏升接话,差点想踹这个小笨蛋一脚出气。

    想是这么想,做却又是另一回事,咏善拿出当哥哥的样子,对咏升温言道:“这么冷的天,亏你对父皇有这个孝心,还跑着过来了。既然来了,我们一起站着等等吧。”

    一边说话,一边暗中盘算等下咏升若提起恭无悔的事,要怎么应付。

    大概因为这里还有一个咏临,咏升没提起恭无悔这名字,假笑道:“太子哥哥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孝是百行之首,父皇身体不好,当儿子的自然要立即过来探望一下,连这点孝心都没有,怎么为人子呢?对了,怎么不见咏棋哥哥?他现在不是和太子哥哥住一块吗?是没得到消息,还是出了什么事?”

    这几个问题,一个比一个诛心。

    皇子不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咏临有些吃惊,想着咏棋哥哥正倒霉呢,再担上这个不孝大罪可不得了。

    刚要开口替咏棋撒谎,说他病了不能来,尚未说话,咏善已经看穿他要干什么,果断地截在他前面,轻描淡写道:“咏棋吗?他刚刚从内惩院放出来,虽说查不出大罪,毕竟也有做事不谨慎的小过,所以我命他暂时不许离开太子殿,好好读书反省。”这是把咏棋没来的责任都放自己身上了,一点能寻咏棋过错的空隙都没给这五弟留下。

    咏善说罢,薄得有些无情的唇轻轻扯着,拉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淡淡扫咏升一眼。

    这位新太子身上的肃杀之气仿佛与生俱来,众皇子里头没一个人能和他相比,从小就阴森森冷冽冽,连他自己母亲都觉得这孩子阴沉得可以,还不爱说话,不作声的时候,忍不住就疑心他在心底算计着什么可怕的事。

    大冷天的,又在廊下顶着风,咏升被他令人心悸的浅笑无端惹出脊梁上一阵冷汗,本来还想就着咏棋没来的事再做点文章,话到舌头尖上,都被吓得滑了回去,讪讪道:“原来如此。”

    三人便不再交谈,并肩站着等里面消息。

    等了片刻,被风吹得都有些发麻了,咏升打着哆嗦道:“两位哥哥,这里太冷,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我们进小暖厢等着吧。”

    咏善点头,体贴地道:“五弟,你身子弱,进小暖厢等吧。”

    “那哥哥……”

    “我留这里就好。父皇病着,我心里不安,急得里面都在冒汗,入了小暖厢,反而更不好受。”

    咏升给咏善不动声色地戳了一记,脸色难看地抽了几下,不再作声,咬牙继续站着,只是不断跺脚搓手。

    好一会儿,房门才依稀传来一点动静。

    格拉一声,门上开出一条缝,所有人的神经都骤地绷紧了。

    陈太医疲倦的老脸一出现,咏临和咏升就围了上去,轻声而焦急地问:“陈太医,父皇到底如何了?”

    “父皇安好?”

    “究竟是什么病?”

    陈太医似乎累得不想说话了,把松树皮般皱的手轻轻摆了摆,抬头看了走到面前的咏善一眼,才动了动唇皮,“太子殿下。”

    咏善打量他一会儿,才沉声问:“到底怎么了?”

    陈太医说得分外含糊,“能怎么呢?皇上是天子,身子骨有老天爷照看,我们不过是伺候一下用药进补罢了。药方,微臣已经开好了,各位殿下要是请安的话,在门外磕个头就回去吧,金枝玉叶,也请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这里风大,小心着凉了。”

    咏善沉吟道:“我进去向父皇请安再走。”

    “不。”陈太医缓缓道:“皇上累了,只想和老臣子说说家常,下旨各位皇子都不要打扰,只召王太博进去。”

    这话一出口,众人心脏都蓦地一跳,脸色各有千秋。

    父亲生病,绝不会无缘无故不要儿子们探视,这个时候累了,却还要和老臣子说家常,谁相信?

    咏临狐疑地瞪着眼睛,看看咏善的脸色,想问又不敢随便说话,只能憋着。咏善心里也不禁凉飕飕的,去年咏棋被废,第一个征兆就是炎帝拒绝和太子面见,今天难道要旧事重演?

    可是若要废了自己,总要有个理由,究竟是什么让父皇动了那么天大的怒气?

    难道自己和咏棋的事竟……

    咏善沉默着,瞬间脑子已经掠过千百个念头,想到宫廷无情,多少前朝惨事历历在目,当年不过被丽妃倒打一耙,父皇轻飘飘一道旨意,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穆嬷嬷就在内惩院里遭到审问,活生生死在自己眼前。如今他已是太子,站得越高,越不能摔跤,要是有个万一,自己活不成也就算了,母亲和他那笨弟弟,纤弱的咏棋,不知会如何任人欺辱残害!

    这么一想,心骤然剧痛,仿佛战场上有谁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全部毫厘无差地射在靶上。

    北风被凝住似的,闷得透不过气来。

    咏善心乱起来,眼角余光仍不忘扫扫咏临。

    孪生弟弟虽然粗枝大叶,此刻也察觉出不对劲,眼里竟有一些慌乱,担心地瞅着他。咏善朝他从容地笑了笑,“太医都说了,父皇有老天爷护佑,你也不用唬成这个样子。听老太医的话,在门外磕个头,快点回去向母亲禀报一声,也好让她安心。”

    咏临欲言又止,讷了一会儿,想了想,也不敢自作主张,听话地跪下磕头。

    咏升冻个半死,听了陈太医的话,瞧出点隐隐约约的苗头,乐不可支,只差没把笑脸露出来,赶紧跟着咏临一起跪下,朝着父皇仍然紧闭的房门重磕了两个头,站起来道:“我也得回去向母亲说一声才行。”

    他离开的背影,比咏临不知快活了多少。

    咏善对陈太医道:“父皇既然现在不便,我就在这再站站,等父皇好些了,再进去请安。”

    陈太医也没什么意见,可有可无道:“那也是殿下自己的孝心。微臣先下去了。一朝咏善行礼告辞,步子缓慢地出了体仁宫。

    王景桥是忠心耿耿的老臣,在宫里消息也灵通,知道皇上身体不适,一大早就拖着年迈身躯赶到了体仁宫外候着,听了旨意,立即跟着内侍进来。

    他跟随炎帝多年,心焦炎帝身体,到廊下撞见咏善,只是匆匆点个头,闲话一句也没说就进了房。

    咏善看着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的房门打开又关上,都不知心头泛起的是什么滋味。

    当年被诬进了内惩院,也仅是害怕愤恨而已,却也没有这种心肺要被扯开似的恐惧。难怪人人都说高处不胜寒,当了这个太子,就和时刻踩在薄冰上没什么两样。

    眼前体仁宫的内侍和侍卫们都在,一点破绽都不能露,他只能不动声色地默默站着,忍着北风刮在脸上刺骨的寒痛,尽做一个有德行的太子的义务。

    咏善不许自己再胡思乱想,指挥脑子去回忆咏棋躺在床上,白玉似的身子裹在暖被子里那动人的情景,清秀的脸上带着笑,一点防备都没有,和自己依偎而睡,像一头雪白罕见又温驯善良的小鹿。

    本来是为了舒缓一下心情的,可咏善越回想,越甜蜜,越是心如刀割。

    他不该招惹咏棋的,审完了案子立即奏报上去,把咏棋打发回封地,远离宫廷,不是挺好吗?

    现在若真有变故,连咏棋也要受累……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咏善在廊下站了足有大半个时辰,纵使他筋骨结实,也渐渐冷得脸色发青。

    门外的内侍们个个也冻得发抖,开始瞻前顾后地搓手呵气。吴才见十六岁的太子就站在当风处,大半个时辰竟动也不动,一边觉得这金枝玉叶也实在太能折腾自己了,一边毕竟不忍,悄悄寻了个热手炉,走过去塞给咏善,低声道:“殿下,往前面站站吧,这里风太大了,前面好些。”

    咏善摇头,淡淡道:“这是臣子候召的地方,我站这里就好,到前面去,逾越了。”看一眼吴才递过来的手炉,冻得没有血色的脸竟然逸出一丝笑意,轻道:“拿回去吧,有哪个皇子是拿着手炉等父皇召见的?”

    吴才暗暗诧异。

    从前听人说这太子不但对人刻薄,对自己也是极狠心的,今日果然见了颜色。他能在炎帝身边伺候,也不是笨人,立即聪明的退了回来,也不敢自己用那个暖手炉,随手给了旁边一名内侍。

    倒让那同僚好一阵感激。

    如此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房门才又开了。王景桥从里面慢吞吞地走出来,看见咏善在廊下,愕了一下,走过去问:“殿下还在等着皇上召见吗?”

    咏善恭敬地道:“是的。请太传代奏给父皇,咏善心挂父皇身体,盼能亲自向父皇请安。”

    王景桥昏黄的瞳子久久地瞅了他半晌,轻叹道:“殿下请自行进去吧。皇上有旨,说老臣出门若是遇上殿下还在候着,就叫殿下进去。”

    咏善心脏怦地往上一窜,立即又把所有情绪都压抑住了,和老太傅点了点头,才走上台阶,到了内侍们打开的房门前,停下来静了静心,举止得体地跨过了高高的门坎。

    殿中静悄悄的,竟没别的伺候的人。

    地下埋着火龙,四周暖炉也是烧着艳红的炭火,咏善刚从外面进来,骤冷遇骤热,不禁浑身起了一阵哆嗦,快步走到炎帝面前,跪下道:“儿子给父皇请安来了。”语气和动作,都很从容。

    炎帝年轻时魄力十足,数次宫变,杀伐决断毫不留情,人人震惧,近年却老态渐露,常常病倒。他这个冬天特别惧冷,体仁宫中地龙和暖炉不曾断过片刻,此刻半挨在床上,腰下还盖着厚厚的绸面绒被,瘦削的双肩披着明黄龙袍。

    但即使如此,脸色也没能热出一丝血色,干干的蜡黄。

    “起来吧,到父皇这里来。”

    炎帝的声音有点沙哑,缓缓的吩咐了一句,示意咏善坐在他床头。

    咏善可不是咏临那种大大剌剌的人,宫廷中权贵落马,不少人就坏在不自量力,自大放肆上面。他身上系了不少人身家性命,一点疏忽都不敢有,何况是坐自己父皇床边这种胡涂事?

    咏善到了炎帝跟前,仍是挨着床边跪了,抬头道:“父皇,让儿子跪着伺候吧。”

    炎帝微诧,一会儿就露了个极浅的笑脸,摇头叹道:“你这脾气……”

    他笑得有些苦涩,只笑了一瞬,就把这笑意收敛得无声无息,放缓了语调问:“听太傅说,最近在学老庄”

    “是的,父皇。”

    “都学了些什么?”

    咏善听炎帝考问功课,心略略放宽了一点。

    皇帝和皇子,是天底下最不像父子的父子,眼前这个虽是亲生父亲,骨肉天性,血脉相连,但他一道口谕就能要你的命,毁掉你所有的一切。

    亲情附着了太多权力,宫廷中许多惨剧,都在这种迫不得已下发生。

    由不得咏善不小心翼翼。

    “回父皇,老庄还是初学,王太傅只讲了两三章简单的,逍遥游较深,不容易听明白,太傅昨日讲课,就只说了前面几个小节。”

    “简单的,嗯。”炎帝不经意地问:“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二早,学过了?”

    “是,学过了。”

    “这个叫简单?”

    咏善心里一冷,垂下头缓缓道:“儿子说错了,老庄大道,儿子才多少斤两,连面上的道理都没学会呢。多谢父皇教导。”

    头顶上沉默着。

    咏善绷着神经,屏息等着,好一会儿,才听见炎帝又轻叹了一声,徐徐道:“你太年轻,现在不懂也没什么可怪罪的。就怕你一直都不肯懂,不想着怎么弄明白。”

    他停了一会儿,又问:“你是太子,功课上父皇就难免要考究得严一点,明白吗?”

    “明白。”

    “那父皇问你,为什么天地不仁,圣人也不仁呢?”

    咏善默默想了一会儿,中规中矩地答道:“天地并非不仁,圣人也并非不仁,只是因为没有私爱,不偏颇,任万物和百姓自由自在的活着,各有其命的出生、壮大、消亡,才令人有了不仁的误解。”

    炎帝不置可否地道:“各有其命,你怎么知道谁的命该是怎样的?”

    这话说得大有玄机,咏善的心又不禁轻轻收缩,低头等着炎帝教训,等来的却是另一阵窒息般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炎帝唤道:“咏善。”

    “在。”

    “朕刚刚和王景桥说家常,他忽然和朕说了一件事。”

    咏善全身骤然发僵,王太傅昨日才见过他和咏棋,难道那双老眼如此厉害,竟立即瞧出了什么密报上来?

    若真如此,咏棋也会立即大祸临头!

    炎帝的声音还在从头顶上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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