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渡红尘 作者:段漠零
傅临意的举动,傅景臣一声低笑,干脆放下筷子,单手撑了额头饶有趣味的瞧著傅临意用膳。
也不知是吃饱了还是受不了傅景臣的目光,片刻後傅临意也放下了筷子,转头对上那双狭长的眸。
“吃饱了?”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麽不对,傅景臣在傅临意放下筷子时,状似关心的问了句。
傅临意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见状,傅景臣摆了摆手,一旁的宫娥立刻上前训练有素的撤去桌上的餐盘,而傅景臣则在宫娥上前时便起身朝偏殿走去。
身後,傅临意无言跟上。
在软榻上坐下後,看著跟进来的傅临意,傅景臣挑了眉梢轻笑,抬手招了招,示意傅临意靠近:“吾儿可知今天是什麽日子?”待傅临意走近後,一把拉著手臂拽了过来,笑问道。
狐疑的看了傅景臣一眼,傅临意点了点头。
并不是什麽大日子。
“那吾儿可知明日是何日子?”也不在意傅临意冷淡的反应,傅景臣继续笑问,也不知是什麽事让他这般开心,连眉梢眼角都带了浓浓的笑意,使的那本就俊美的面容更是神采飞扬。
看著那张带了笑的面容,傅临意想了想,也不知是想起了还是没想起,只见那眉宇微微叠了起来,“父亲大人想要什麽。”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
明日便是傅景臣的诞辰,他竟忘了。
低沈的笑声自傅景臣口中溢出,垂了眼睑看著在脸上磨挲的手,傅临意抬眼,与那双兴味的眸对上,“笑一个於朕瞧瞧。”而後便见傅景臣挑了眉梢,道。
眉尖一颤,傅临意阖了双眼,片刻後睁开,神色淡漠,“父亲大人,您确定?”看著傅景臣兴味的面容,确认道。
“那吾儿打算送什麽於为父呢?”懒懒的倚向软榻上的矮几,傅景臣不答反问,笑意不减。
淡淡瞥一眼那满含兴味的笑脸,傅临意沈默片刻後开口:“父亲大人坐拥天下,儿子送的什麽重要麽?”
闻言,傅景臣笑颜不改,却出手如电地拽住傅临意的手往身前拉,看著因他的动作而跌伏在胸前的少年,修长的手指转而扣上那已然尖削的下巴,捏著尖端强迫的抬起了傅临意的脸。
虽然傅景臣动作奇怪且毫无预兆,可傅临意却没有丝毫的惊讶,始终板著一张俊俏的脸庞,无动於衷,亦不言语。
见状,傅景臣也不以为意,手上施力将傅临意的下巴抬的更高,在傅临意因他这举动而微皱了眉宇时,低头冲著那唇覆了上去。
眸光微颤,在挣动手腕未果後,傅临意索性不去挣扎,对於傅景臣这突来的举动已经连敷衍的反抗一下都欠奉。
挑开了闭合的齿关长驱直入,纠缠缭拨,在察觉到傅临意无意反抗後,眼中笑意闪烁,阖上牙齿,猛然咬破了胶著的下唇。待偿到些许咸腥味後,才满意的松开了嘴後退。
退後些许便见那唇上的血溢出,不消片刻便汇成血珠又流进合著的唇间,将那唇染的w红,傅景臣朗笑出声:“朕就喜吾儿这般牙尖嘴利。”眼底满是捉弄成功後的得色。
冷眼看著傅景臣面带得色的笑脸,傅临意慢条斯理的抬起手腕以袖摆擦拭著嘴唇,也不管袖口被弄脏,擦拭了几下後才收回手。
看著傅临意面无表情地擦了嘴後从软榻上爬起,傅景臣懒洋洋的抬眼,却不说话。
只见傅临意上下打量了傅景臣一眼,片刻後开口道:“父亲大人,何必苦了自己。”
“哦?吾儿这是要为朕舒解麽?”闻言,目光暧昧的在傅临意身上转悠几圈,傅景臣状似戏谑的问道。
闻言面色不变,傅临意淡淡接口:“父亲大人说笑。”
“哈,不逗你。”似是玩够了,傅景臣一声朗笑後从软榻上起身,看著已至自己胸前的傅临意,笑意渐敛:“退下吧。”低沈的声音幽幽响起,已是无情的清冽。
看著傅景臣转至窗前的背影,傅临意无声行告退礼,而後转身离开了紫微宫。
☆ ☆ ☆ ☆ ☆ ☆ ☆ ☆
下午去了书堂,在回紫宸宫的路上,碰见了七皇子傅临渊,傅临意在走到近前时,朝著他拱了拱手算是招呼。
“九弟。”在傅临意即将擦身而过时,傅临渊出口唤道。神色冷然,声音清冷。
停了脚步,傅临意转向仅隔了一步之遥的傅临渊,无声询问。
傅临意天性冷淡,除与傅临轩有几分称得上的交情外,这其余几名兄弟与他倒没什麽往来,而这其中又以这七皇子为最──傅临渊性冷嗜武,几乎不与其他兄弟往来,与同样性淡的傅临意更是没有半点交情,今日突然唤住他,倒让傅临意有几分疑惑。
可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冷冽的眸看著面前这比自己小了四岁却神色沈稳的少年,在触及那唇时微怔,而後不著痕迹的扫了眼傅临意的左手,在沈默片刻後,傅临渊开口道:“抱歉。”而後不管傅临意听见没,转身离开。
看著傅临渊离去的背影,傅临意静立片刻後转身往紫宸宫走去。
迎面的风吹起宽大的袖口,缠绕於腕上的雪白绷带显的有些突兀,不知何时,那片白色已被染成红色,刺目异常。
“殿下。”远远就见傅临意走了进来,归宛疾步上前,在看那张面容上血色全无时,跟著白了脸,几次想伸手去搀扶一把,却又像碍於什麽没伸出去。
傅临意脸色虽差,步伐却依旧平稳,在见归宛一脸难色时,摆了手示意她退下,自己则径自往寝宫走去。
推开门便往窗下的软榻走去,上了软榻,傅临意倚著窗棂闭上眼长长地吐出口气,似是这样就费了他极大的力气般。
左边的膀子一阵热辣的火灼感,不时传来抽搐的疼,半晌,傅临意睁开眼,将目光望向了窗外开的正w的龙爪花。
满园火红摇曳,满目残阳似血。
也不知傅临意在想些什麽,只见他看著那满园的龙爪花半晌後阖上了双眼,虽然神色淡漠,双峰却拢了起来,在眉心拧出一道皱褶。
不知是在强忍疼痛,还是烦恼什麽。
“苍生正受涂炭之苦,你为佛者却日日在此处颂经旁观,这便是佛家所言的慈悲为怀麽?”
清朗的声音由远及近,带著嘲弄响起,却是那般的不真切。
只听一声轻响,似是念珠相撞时发出的声音,半刻後,一切归於寂静,良久,只听一道清越的嗓音淡淡响起:“今世果,前世因。”
风起,伴著嘲讽的轻笑:“莫怪世人都说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当真无情无义。”
风止,一片寂静。良久,颂诵经文的唱诺再度响起,平和淡漠。
又是一阵良久的寂静,“我们赌一把,如何?”只听先前质问的声音再度响起,虽是询问,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绝对。
未见人,便知此人定是张扬狷狂之辈。
只听念珠相撞声再止,四周再度归为无声的寂静。
“殿下、殿下──”
正待细听,却被乍然响起的呼唤拉回神智,傅临意睁开眼转向榻前。额角一阵阵的抽疼著,只觉有冷汗自额际滑下,冰凉又带著点痒意。
何事。
看著立於榻前的归宛,傅临意无声询问。
“太医正候在屋外,殿下的伤该换药了。”知晓傅临意的意思,归宛垂首敛眸,恭敬道。
闻言,傅临意点了点头,左膀此时已经一片麻木。
见状,归宛转身朝屋外走去,片刻後,再时门时身後跟了名年逾五旬的老者,在见到傅临意时,躬身行礼道:“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虚抬了右手,傅临意淡淡点头。
太医也不多言,将药箱放在软榻旁的矮桌上後,朝著傅临意再一施礼道了声:“太子殿下恕罪。”而後便伸手拉开了傅临意的衣襟,褪去右边的衣袍,包裹在肩头的绷带便显了出来。
那上面竟已被血染透,以至於老太医瞧见这情景後瞪大了眼,“怎会这样,这昨日不是已经开始愈合了麽!”看著被血浸染的绷带,老太医惊道。
抬头去看傅临意想要得一个解释,却在对上那双靛青的眸时,心下一凛,竟不敢再瞧那双眼。急忙敛了眼睑,老太医手脚俐落的解开缠於肩头的绷带,在解至最後一层时,略一犹豫,最後一咬牙,低声道:“太子殿下请忍忍。”便手上用力扯下了粘在血肉上的最後一层纱布。
血,w的刺目,不消片刻,流了一臂。傅临意却自始至终都未发出一丝声响,立在一旁的归宛眼见那伤口再度鲜血淋漓,不忍的转开了眼。
将带血的绷带放至矮几上的托盘中,老太医抬头去看傅临意,在见到那始终不变的淡漠神色时,自脚底凉意上升。
傅临意此时有多痛,他怎会不知,只是这个年仅十四的孩子,却像那伤不是在他身上般,平静的让他这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也心寒。
[父子]二渡红尘──第十章
第十章;
偌大的庭院内,栽满了翠竹,竹林旁的池塘中白莲摇曳,淡雅的幽香飘了满园。只见盘坐於竹林前的佛者,闭目诵颂著佛经,神态淡然却虔诚。
清越的嗓音不急不缓的响起,虽听不出情绪,却是温和顺耳。念珠相撞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响起,仿佛天地间便只有这一个声响。
一院宁静。
“这墙外硝烟漫天、血流成河,你竟还能心安理得的在这念经颂佛,清静持戒的佛陀,这便是你的大慈大悲麽?”
突来的声音打破了一院宁静,清朗悦耳的男音却是狂傲且讥诮的语调。
林前的佛者,声未断,手未停,对这突来的询问恍若未闻。
“你这人好生没趣,我说上百句也不见你应上哪怕一声。”只见白光一闪,院内的石桌前已坐了一人,一名身穿白衣的俊美男子。讥诮不在,反倒有几丝抱怨。
终於,那佛者停了拨动念珠的手,闭开了眼,一双靛青的眸,深遂沈静,无波无澜,“生死有命,何必执著。”
白衣男子似听到什麽有趣的笑话般挑了双眉:“执著?持戒的佛陀,你呢,可有执念?”
对於男子的询问,佛者只是阖上双眼,默念经文。
男子见状,一声朗笑,不知是讽是嘲,只知那笑声张狂悦耳。
笑声渐远,取而代之的是嘈杂的声响,似近似远。良久,待屋内归为安静後,傅临意才睁开了眼,入眼便是有些刺眼的火光。
闭上眼,傅临意只觉得额角一阵阵抽搐的疼,混沌间分不清身在何处,蓦然,一声朗笑传进耳内,让傅临意有片刻的恍惚,只以为仍身在梦中。
“吾儿这份礼,果真不同凡响。”下一刻,傅景臣醇厚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带了浓浓的笑意调侃著。
闻声睁开眼,便见坐在床头一身龙袍加身的傅景臣,朝四周扫了一眼,是自己的寝宫。“托父亲大人福。”看一眼逆著烛火坐在床头的傅景臣,傅临意垂下眼睑淡道。
半边肩膀此时才有知觉,一片火辣辣的灼疼。
看著那低垂著的眉眼及那青涩面容上无动於衷的淡漠神色,傅景臣眼底闪过一抹靛青的幽光,唇边凝了些许兴趣的笑意。
倒在这暗讽他不知轻重了。
额头突然被敲了下,傅临意抬了眼望向傅景臣,无声询问。
“吾儿这闷葫芦的性子究竟像的谁?”敲在额头上的手并没有因为傅临意的目光而收回,反而转到了脸侧,一把捏住那逐渐消瘦的脸颊,颇为疑惑的问著。
也不挣开脸上那只手,傅临意只是与那双凌厉深遂的眸对视著,待傅景臣松开手时,才吐出两个字:“天性。”
然後,傅景臣便放声大笑起来,声音大的连守在门外的秦效都听的一清二楚。
良久才止了笑意,傅景臣低头看著傅临意缠在肩头那层厚厚的绷带,在唇边勾出抹笑,对上那双平静的眼睛:“吾儿手脚不便,便搬去与朕同住吧。”笑道,语意温柔。
看一眼傅景臣唇边的笑容,傅临意不动声色地提醒道:“紫宸宫中有人。”
也不恼,傅景臣只是斜挑了剑眉,懒懒的往门外方向扫了一眼,唇边弧度愈深,转回头看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傅临意,慢条斯理地开口:“他们,会比朕照顾的好吗?”
沈默片刻後,傅临意开口道:“有劳父亲大人。”似是倦了,傅临意说罢便阖上了双眼。
回应傅临意的,是一阵低沈悦耳的笑声,得意非常。而後也不管傅临意睡还是没睡,俯身抱起他便往屋外走去。
“起驾回宫──”门外,秦效一见傅景臣抱著傅临意出来,立刻高声唱诺,犹豫了下还是将手上的披风盖在傅临意身上。
而傅临意已然再度昏迷。
☆ ☆ ☆ ☆ ☆ ☆ ☆ ☆
当傅临意再清醒时,已经是身在紫微宫中。看著坐在床头正朝他笑的温柔的傅景臣,傅临意不著痕迹的皱了皱眉,瞧他那模样,似乎坐了很久。
侧头往窗外扫了一眼,正该是议事的时候。
沈默了良久,傅临意用未伤的右手撑起上身想要坐起,却在不经意间扯到左肩的伤,一个脱力险些跌回去。
所幸,被坐在床头的傅景臣接住。
“如何?”扶著傅临意坐好,傅景臣关切的问道。
靠在床头,傅临意看著傅景臣,片刻後低垂了眉眼,淡声道:“儿子一切安好,谢父亲大人关心。”
将傅临意的冷漠疏离看在眼里,傅景臣也不以为意,转身往桌旁倒了杯水後回到床前,在傅临意要伸手来接时,挑了眉梢似笑非笑的瞅著他,直瞅的傅临意收回手才在床头坐下,直接将杯盏口递到了傅临意的嘴边。
待傅临意将杯中的水饮尽,傅景臣才收回了杯盏顺势放到了床头的案几上。回身看著低垂著眉眼的傅临意,勾唇一笑:“瞧吾儿这副没睡醒的模样,要朕为你提提神麽?”
闻言一怔,傅临意抬眼望向傅景臣,在对上那双深遂的眸时,又是一阵良久的沈默。
“多谢父亲大人,儿子已经清醒了。”半晌,傅临意开口,清越的嗓音却是无波无动的平静,不起半丝涟漪。
看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傅景臣抬手拔了拔傅临意额前的碎发,“饿没,朕让人送来。”语意温柔。
傅临意朝傅景臣看了一眼,而後点了点头。
见状,傅景臣击了击掌。不消半刻,秦效携著名宫婢走了进来,只见那宫婢端著朱红托盘款款走来。待走到近前时,两人朝著傅景臣躬身一礼,再转向床上的傅临意又是一礼後,秦效方将矮几横置在傅临意面前,一旁身著红衣的宫婢这才将手中托盘摆放在矮几上。
掀开盅盖时,香味四溢。将盅内的粥倒至摆在一旁的碗中,才拿起调羹,正要喂傅临意时,却见他摇了摇头朝矮几上点了点。
“退下罢。”宫婢正为难间,傅景臣醇厚的嗓音响起。
“是,奴才告退。”
“是,奴婢告退。”两人同时施了退礼,而後便退了出去。
待人都退了出去,屋内便只剩傅景臣与傅临意两人。看著傅临意单手拿起调羹舀了勺粥往嘴里送,那模样虽不至狼狈却总有些别扭,使得坐在床沿的傅景臣极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正要将调羹往嘴边送便闻低沈的笑声,傅临意动作一顿,却没有抬头,“还是朕来喂吧。”半晌,还是傅景臣打破了一室沈默。
“不敢劳烦父亲大人。”放下手,傅临意接口道。
傅景臣却充耳不闻,径自拿下了傅临意手中的调羹。端起托盘上的粥碗,舀了一勺後递到傅临意嘴边。
看著递到嘴边的调羹,傅临意在顿了片刻後张嘴。甫一入口,便不著痕迹的皱起了眉,最终仍是吞了下去。
未及抬眼,调羹已递至唇边。
又是一顿,傅临意略垂了头吹了几口气方才含入调羹。看著傅临意的动作,傅景臣哂然一笑,待再喂时先放到面前吹了吹才递过去。
低垂了眼,微长的眼睫投下一道淡淡的青影,将那眸中的神色遮了个严实,只能瞧见那张仍带青涩的脸庞上漠无表情的淡然神色。
一时屋内除去不时勺碗相碰的声音,便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竟是异常的宁静。
“有劳父亲大人。”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傅临意靠在床头朝正将碗放至矮几上的傅景臣道。
闻言斜挑了一边眉梢,傅景臣击了击掌却未言语。
下一刻,门被自外面推开,秦效在进门後朝二人一揖,却未出声,只是上前将矮几连同上面的托盘一道清了出去。
开门关门也不过眨眼的功夫。
“吃过便休息罢,书堂那儿朕已交待。”再坐了一会,傅景臣站起了身道。
闻言,傅临意抬头朝傅景臣看了眼,目光怪异,却仍是点了点头任傅景臣上前扶著他躺下。
哪会没瞧见傅临意瞅他时那怪异的眼神,傅景臣啼笑皆非,在扶傅临意躺下後没好气的捏了捏已经消瘦下来的脸颊:“吾儿这是甚麽眼神,嗯?”
似是感觉不到疼般,傅临意连眉毛都没跳一下,亦不言语。
“休息罢。”见状,傅景臣无趣的松了手,满意的看到那苍白的脸颊因这一捏而红了一大片。
点了点头,傅临意依言阖上了双眼。
看著那张青涩的面容片刻,傅景臣渐敛了脸上的笑意,眸光深遂、隐约有靛青的幽光闪过,俊毅的面容也因退去笑容而显的有些冷冽。
片刻後,傅景臣转身出了寝宫。
身後,傅临意张开了双眼,却只是瞧著头顶的帘帐,神色漠然不知在想些什麽。
[父子]二渡红尘──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紫微宫的外室,傅临意坐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只见薄被随意的盖在膝头,傅临意半边身子倚著窗棂,侧头望著窗外,半侧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由软榻旁的窗子朝外瞧,便能看见一大片开的正w的龙爪花,鲜w的色泽似乎连天也能染红般w丽。
静立殿旁的归芸看著傅临意那面无表情的侧脸,暗暗心惊。著实不明白,这自小便行为古怪的太子殿下怎的越大越深沈。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正腹诽著,却见傅临意突然转过了头,归芸心下一惊,立马碎步上前低声问道,姿态恭敬,不敢有一丝造肆。
看著微垂了头立在软榻旁的归芸,傅临意伸手在竹席上写道:让归宛取本书过来。
待傅临意收回手後,归芸躬身一礼恭声道:“是,太子殿下。”而後再行了告退礼方朝後退去,直至出了宫门才转身往外走去。
将手搭在缠了绷带的左腕,傅临意微垂下眼,密密的眼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晦暗无光。半晌,傅临意松开了手,再度将目光调向了窗外,那一片红w似血的花海中。
曼珠沙华,曼珠沙华。
花开无叶,叶生无花,注定生生相错。
恍惚间,天似黑下,昏暗无光,却有远处一片火红照天,似是夜中的光明,却是通往地府的火照之路。
虚虚实实,分不真切。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声叫唤突然在耳边响起,傅临意转过头,便见归宛正唤著自己,瞧那模样应是叫过几声了。
连著唤了几声才见傅临意转头,却不想对上一双晦暗深沈的眸,顿时让归宛心下一凛,忙垂了头将手中的书递了上去,不敢与那双眸对视片刻。待傅临意接过後,归宛一个福身,无声退了出去。
摆了摆手,示意一旁候命的归芸也退下,傅临意这才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书,却在封面印入眼底时,怔住。
顿了半晌,傅临意抬手抚上封面的字,沈默了许久才翻开了书页。
──若有人以满无量阿僧祗世界七宝,持用布施;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发菩提心者,持於此经,乃至四偈句等,受持、读诵、为人演说,其福胜彼。云何为人演说?不取於相,如如不动。
何以故?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啪──
不过半刻,阖上书册的声响突兀响起,只见傅临意低垂著脸,面上的表情隐在了碎发遮挡所投下的阴影之中,瞧不真切。
宁静的午候,气氛竟莫名的冷凝起来。
只见傅临意一动不动的坐了半晌,许久才长叹了口气,将摆在腿上的书册放在了软榻的边沿。片刻後,转头望向了窗外,靛青的眸,一片暗沈。
傅临意这一看,便看了半个时辰有余。
等傅临意终於省过神来收回投向窗外的眼神时,便见傅景臣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头上的冠冕已被除下由站在他身後的秦效捧著,而傅景臣则斜斜倚靠在门框上望著这边,面沈似水。
忽然,傅景臣展颜一笑,朝著软榻走了过来,“这花如此好看麽?”在软榻上坐下後,傅景臣笑问,说著还顺著傅临意之前的目光朝窗外扫了一眼,深遂的眸中,靛青光华闪烁。
看著傅景臣在身旁坐下,傅临意不动亦不言语,在傅景臣朝著他挑了挑眉梢无声催促时,才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头。
“脖子可酸?”看著那张神色漠然的脸庞,傅景臣忽而问道,却不等傅临意答复便伸了一手至他後颈,轻揉抚按。
经傅景臣如此一提醒,傅临意才觉著脖颈一片酸疼,後颈按抚的手力道虽重,却也多少有些作用。低垂了眼看著被面上的精巧刺绣,鼻翼间淡淡的暗香萦绕,说不出的舒心。
片刻後,傅临意阖上了双眼,骤然暗下的眼前一片火红,仿佛能灼伤人眼。
将傅临意温顺的好似猫儿般乖巧的模样瞧在眼里,傅景臣唇角勾起了趣味的笑,於後颈按压的手慢慢朝前方移去,绕过颈子勾起了傅临意的下巴。
脸突然被抬起,使傅临意睁开了眼,却又是眼前一黑,唇上已感到柔软的触感。眸光一沈,却未动分毫,由著傅景臣挑开齿关探入舌头,傅临意只是一动不动的坐於原处,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吾儿这般逆来顺受的性子,究竟承自於谁?”须臾,放开了傅临意,傅景臣抬起头看著那始终波澜不惊的面容,很是疑惑的问道。
迎上那双锐利的眼,傅临意沈默半晌才开口道:“父亲大人这般轻薄之举,又是为何。”声音清冷,语气却是淡淡。
眼中兴味愈浓,唇边的笑意也愈加明显,俯身靠近那绯色的唇,在那唇上的伤口上轻舔了下,才慢条斯理的道:“朕是为何,吾儿竟是不知?”却是不答反问,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儿子愚顿。”微垂了头,不再去看,傅临意淡声道。
似是早料到傅临意会有此一说,傅景臣没有丝毫的恼意,“哈哈哈──”反而长笑出声,愉悦非常。
冷眼看著傅景臣俊美异常的面容,傅临意在瞧了片刻後将头转向了窗口外,看著满院的龙爪花不再动弹。
然而,下一刻便被傅景臣毫无预兆的抱了起来。
转头便与那双犀利的眸子对上,傅临意微拧了眉,扫了眼被傅景臣拦腰抱著的姿势,却未开口,只是无声询问这是要做何。
“瞧吾儿这一身的汗,随为父去洗洗罢。”眉眼微弯柔和了眼中的锐利,傅景臣轻声道,语气温柔却是不容拒绝的霸道。
因而,一身干爽的傅临意沈默以对,任傅景臣抱著往内殿走去。
待进得浴室,傅景臣抱著傅临意径直往内间走去。穿过重重纱帐,便入了後院,露天的温泉,水气弥漫,涓涓水流声过耳,倒是个能让人舒心的地方。
看著傅景臣将他放在池边的石板上,傅临意不著痕迹的朝四周扫了一眼。整个後院内,便只有他与傅景臣两人。
眉不著痕迹的蹙起,看著傅景臣脱下身上宽大的龙袍在面前蹲下,傅临意沈默片刻後拉过了傅景臣的手,在上面写道:父亲大人,儿子自己来便可。
看著傅临意收回手,傅景臣弯了眉眼低笑出声:“吾儿这是害臊麽?”看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问道。
闻言,傅临意不再回应,张了双手任由傅景臣为他除下身上环佩、腰带等物。待身上的衣物尽数除下只剩肩头及腕上的绷带後,傅景臣起身将傅临意抱进了池中,浑然不顾自己连著中衣染湿了大半身子。
在水浅处让傅临意坐靠在池边,傅景臣不发一言的动手解缠在他左腕的绷带,毕竟不是惯於侍候人的主,颇花了些功夫才解开。
将带了几点腥红的绷带扔在一旁,傅景臣继续去解缠在肩头上的。因要固定肩膀,绷带在缠过肩臂後绕著胸缠了几圈,故而,当傅景臣为他解绷带时,不可避免的贴近傅临意,直将气息全吐在他颈边。
将目光停在池中正流著涓涓泉水的龙嘴上,傅临意一动不动的任其摆布,乖巧至极。待傅景臣除去身上的绷带後才收回了目光,看著退後了些的傅景臣,片刻後道:“有劳父亲大人。”
扫了一眼那张完全不似他的青涩面容,傅景臣并未回应,之前还含笑的面容此时却一派面无表情,这神色,与适才站在门前的时候毫无二致。
只见傅景臣转身往岸上走去,未褪的衣裳自腰下全被打湿,行走时留下两道醒目的水迹。对於傅景臣的突然离去,傅临意丝毫不为所动,反倒阖了眼倚著身後的石头假寐起来。
挥退了秦效的跟随,折回来的傅景臣便见傅临意这般惬意的模样,深遂的眸底光华灼灼,冷肃的神色因那上扬的嘴角而柔如春水。
“吾儿倒知享受。”入了水中,傅景臣来到傅临意面前,在见傅临意没有丝毫睁眼意思时,伸手在那光洁的额上轻敲了下,笑道。
顿了一顿,傅临意才缓慢地睁开眼,在看见那张貌似温柔的笑脸时,神色不变,似乎完全不在意傅景臣这忽好忽坏的态度。
也不以傅临意的冷淡为忤,傅景臣侧身取了帕子与皂角为傅临意洗拭,虽从未做过,於傅景臣做来,却显的有条有理,颇有些样子。
看著半垂著头神色专注的傅景臣,傅临意在沈默片刻後阖上了眼,任由傅景臣在身上揉搓擦拭。
皂角的幽香和著水气在鼻翼间弥漫开来,似有舒心凝神之效。
肩头猛然一阵剧疼传来,使得傅临意倒抽了口冷气。睁开眼,便见傅景臣正拿著带了池中热水的帕子往才开始愈合的伤口上擦,眉头狠狠一跳,也不知是疼,还是因傅景臣的举动。
仍未愈合的刀口周围因这突来的刺激一阵阵抽搐的疼痛著,本就苍白的脸此时更是血色尽褪,在见傅景臣仍要擦洗伤口时,“父亲大人,太医嘱咐此时还不能碰水。”出声提醒道。
闻声,傅景臣抬起了头,看著傅临意苍白却仍旧面无表情的面容,良久,只听傅景臣极为困惑又似喃喃自语的道:“原来吾儿是知痛的。”说罢,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瞧著傅临意,似是什麽疑难终於解决的顿悟状。
闻言,本就因疼痛而深锁的眉稍一阵抽搐,“父亲大人,儿子亦是血肉之躯。”声音却平静的好像在说天气不错。
[父子]二渡红尘──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看著那张苍白冷漠的面容,傅景臣长笑出声,似是听到什麽极为有趣的笑话般,忍俊不禁。
看著那张笑脸,傅临意长吐了口气,而後移开了目光。
他实在不知,这有甚麽好笑的。
“朕还以为吾儿乃是神人,原来仍是血肉之躯麽。”半晌,似是笑够了,傅景臣敛了笑声俯身将傅临意抱起上岸时,半是调侃的打趣道。
闻言,眉梢一跳,傅临意低垂了眉眼,沈默半晌後,开口道:“儿子知错。”
脚步不顿,在上岸後将傅临意放下,傅景臣弯身取了一旁的帕子为他擦拭。在擦到左肩时,微顿,看著离肩上伤口一寸远的刻印,深遂了眼眸。
不见光的白皙肌肤上,与眸色相近的靛青色印纹显得极为突兀。察觉到傅景臣停了动作,傅临意抬头,在见到傅景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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