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河山 作者:张瑞
骗得狠了,丢了心,失了魂,他的手慢慢的捂住了胸口,紧紧的攥住胸口的衣襟,似乎这样……这样便是可以留住什么,许久许久,他木愣愣的转过脸,看向近在咫尺脸庞,朝思暮想,便是死也不愿忘记的俊颜。
这是自己死都要死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曾经给了自己全部希望,全部美好,全部人生,自己倾尽性命都要护周全,都要爱的人,也是这么个人,让子启恨不得,恨不得为何没有早早的死去,为何要得知所有的真相。
子启感觉有什么碎了,子启虽是拼命捡起来,可拼不到一起去了,他瞪大了杏眸,愣愣的笑出声了,只是那笑声听在人的耳朵中却是如此的凄然,绝望。
子启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他无知无觉的摸上脸上滑落的泪水,目光的迷茫的看着手上的水泽,轻轻低喃:“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z奕隐隐感觉就在方才,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失去了十分重要的东西,可他却不愿承认自己的在乎,他紧紧的捏住手中的血帕,冷笑一声:“最后一次什么?”
子启看着z奕微眯起的双眸,忍着心口的绞痛,呐呐道:“这是子启最后一次为四哥哭了,最后一次……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子启,再也没有四哥,只有子卿,他也不姓凌。”
z奕听到这话,顿时勃然大怒,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生气,他就是感觉自己快气炸了,生气中还隐隐带着别的,他看向跪趴在床边的子启,恨不得狠狠的暴打他一顿,打醒他,让他收回刚才那些话,可z奕身上的酸疼却不允许他起身,一想到这些酸疼也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一想到方才那人还对着自己说着情话。
z奕也气怒了到了极致,对刘福怒声喝道:“将他拖出去杖刑!打到求饶认错为止!”
还在震惊子启名字的刘福,在这一吼中才醒悟过来,急忙跪下身去:“陛下息怒,奴才以为他也是一时恍惚才说出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他自昨夜一直照顾陛下,想来也是疲劳所致才说出了这番糊涂话。”
z奕看向嘴角还带着诡异笑容的子启,心中说不出的滋味,隐隐有些后悔说出了名字那番真相,他强压抑住自己的怒气,道:“子启你要求饶吗?”
子启抬起头来看向z奕,轻轻的摇了摇头,轻声道:“陛下不必如此,子卿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错,若说子卿有错,子卿错在太过自作多情了,若说子卿有错,子卿错在走了就不该巴巴回来纠缠不该纠缠的人,若说子卿有错,子卿错在不该痴心妄想,爱上不该爱的人。”
z奕听着子启的话,心里很难受,那是一种被人紧紧捏住心脏能使人窒息的难受,这样不曾有的难受让z奕很是恐慌,很是迷茫,但是更多了是将z奕的怒火烧的更旺。
z奕几乎是吼着让人将子启拖了出去,见子启目光呆滞,无知无觉的被人架着出去,z奕依然觉得难解心头之恨,对着门的方向喝道:“给朕狠狠的打!打到他求饶,打到他收回刚才的话为止!”
刘福心惊胆颤的听着棍棒敲打皮肉的声音,心中很是难受,看了看气的不轻的z奕,若是平日以刘福性格肯定不会此时帮人说好话,可那人身体早已千疮百孔,御医的话一遍遍的萦绕的耳边,命不长久。
刘福到底还是忍不住对z奕说道:“陛下……那人上次大伤之后并没有好好将养,如今再打一顿,万一有什么……”
z奕一遍遍的回味子启刚才说的话,可每想一次,就会更加的生气,如今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刘福的话,又回味的想一想,那人看似羸弱,其实身体比自己强壮多了,最少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日子里,从未见过那人会病倒,而已不管在自己身边多久都是精神奕奕的。
z奕对着门外又喝道:“打!给朕狠狠的打,打死最好!”
子启自然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话,这一日,子启历尽了一生的大喜大悲,中午时,还以为多年的夙愿终于快实现,以后两人的感情会很好很好,可一觉醒来,子启再次的狠狠的被人推入了地狱深渊,子卿虽是做不了子启,可也不愿做子弃,子卿一辈子最恨的就‘弃’这个字,最受不了就是这个字,所以既然已不配做子启,那么以后就叫子卿,这样也不必自取其辱了。
子卿一颗心已麻木不仁,身上的剧痛也入不了那颗残破的心,脑海中反复重复着一句话……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施行的宫人见子卿晕了过去,便上前查看,可这人怎么看怎么诡异,明明臀部和后背已被人打的血肉模糊了,可为什么他的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
z奕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甚至没有疼叫声,心中有些慌乱也更加的生气,以为宫人不敢下手,可惜他的身体暂时还不适宜下床,听到敲打声停了,z奕不禁道:“怎么停了!”
刘福忙出去查看,一眼望去,宫灯下,那人的身上雪白亵衣已都是血印子,散乱的长发已被汗水湿透,那一张脸煞白煞白的看着已不像活人了,呼吸也弱到了不行了。
刘福急急忙忙进来,想也不想便跪下身来:“陛下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真的会要了他的命,或许以前他身体好,可这一年在外风餐露宿,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而且他可是前不久才被徐大人挑断手脚筋……陛下,陛下便饶他一命吧!”
梁秋怀端着一盏盅进了门,看想跪在地上刘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z奕心乱如麻,心中也不禁担忧了起来,当看到梁秋怀时不禁道:“秋儿说该如何?”
梁秋怀刚才就看到受刑的人,自然知道z奕问什么,他低声道:“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但是陛下也不能在病中再气坏了身子,若真是不解恨……等过些时候陛下病好了,再来惩治他便是。”
z奕听到梁秋怀的话,十分受用,心中一动便将他招到身边来,梁秋怀放下手中的托盘,端起盅内的小碗,细细的吹了吹:“陛下自中午以后还没有吃东西呢,该是饿了吧。”
z奕抿了一口勺中的参汤,不禁眯起了眼:“秋儿从哪里学的厨艺。”
梁秋怀轻笑了一声:“臣虽是进了宫,可到底还是男子,自然知道君子远疱厨的道理,可不会什么洗手做羹,这参汤是早些时候刘总管差人端来的,后来见徐大人他们来了,便温到了一边,等人都走了臣才去端的。”
刘福赶忙说道:“这是那人昨夜便熬下来的,中午陛下睡下以后,他曾吩咐下来给陛下做晚膳,这汤从昨夜便熬上了。”
z奕听到这些心中总算是好受许多,脸色逐渐柔和了下来,他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罢了,将那人送回废院吧,等朕好一些,再同他算账。”
刘福连连称是,几乎是头也不回的就朝外跑,指挥着小太监将人好生的送回废院,刘福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从门缝看向屋内正与梁秋怀说话的z奕,想来一时半会也用不到自己,便回到偏房找了一些伤药,朝废院赶去。
柳暗花明又一春(一)
子卿觉得自己做了场噩梦,梦中有人对自己说些绝情无比的话,可到底说了什么,子卿却想不去来,脑海中浑浑噩噩中闪过种种的画面,却都不大清晰,模糊间,子卿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在身边说着什么,这个声音似乎是勾起了子卿的某些被故意遗忘的记忆。
子卿想睁开眼看一看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却发现自己的一双眼皮沉重的很,身上一会冷一会热,心头好像烧着一把火,浑身上下都说不出的痛苦,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子卿感觉有人将自己抱住了起来,他的动作轻柔中却透着几分笨拙,不像是个做惯这些的人,子卿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轻声说一些什么,他的气息十分熟悉,让睡梦中的子卿觉得安全,那本该清冷声音居然轻轻软软的还透着几分担忧,这样的声音听在子卿的耳中,只觉得心中的委屈更重,不住的想落泪,子卿感觉那人柔软的手指不停的拂过自己的眼睛,指腹一次次的摩擦着自己的眼角,这样都让子卿有种从未有的被人珍视,被人呵护的感觉。
子卿的眼睛有些痒痒的,想抬起手拽下那手指,却发现自己的胳膊酸疼的厉害,根本抬不起一根手指来,那人似乎得知了子卿的意图,放下了一直摸着子卿眼睛的手指,轻柔的握住了子卿无力的手,子卿心中一动,手指微微弯曲,扣住了那只柔软微凉的手,那人动了动,不知想了什么却没有挣脱。
不知过了多少日子,子卿心里的那团火逐渐熄灭了,渐渐能感受到身上传来的痛觉,还有一种从骨子里溢出的不舒服,可当子卿逐渐恢复意识后,那个日夜陪伴子卿的气息逐渐来的少了,没多久便彻底消失,子卿几次想睁开眼寻找那人,却都力不从心。
这一日子卿终于感觉身子轻了不少,他像往日一般努力的睁开了双眼,入眼的是一个朦朦胧胧的笑脸,没等子卿看清眼前的人,只感觉有阵风过,那人已跑出了门口。“神医!人醒了!”
子卿动了动脖子,打量着熟悉的四周,这里没有什么熟悉的气息,更没有那个臆想中疼惜自己的人,这里不过还是冷冷清清的废殿,不过又是一次的受了伤,昏倒前的一切并非是一场噩梦,是事实,是子卿便是死也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子卿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他侧过脸看向来人,只见刘福小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当子卿看到那人的脸时,不禁倒吸了一口,涩声道:“怜姨……你……”还想说一些别的,却发现自己嗓子疼的厉害。
顾怜不冷不热看了子卿一眼,对刘福说道:“既然死不了,我也就不在这了,那些内服外用的药,你也是知道的,给他便是。”
刘福连连点头:“是是……这段日子可真多亏您了。”
子卿见顾怜要走,再也顾不上疼痛,急声道:“怜姨,云觞呢?云觞没和您一起回来吗?”
顾怜冷笑一声:“你倒还记得他,你做了什么好事,自己最清楚了!”话毕,转身离去。
刘福急忙跟了出去,子卿想起身去追,却发现自己根本起不来身,手和脚旧伤都疼的厉害,后背的伤似乎好了不少,可依然有些疼,子卿浑身上下连一点力气都没有,子卿很想知道云觞的情况,他隐隐能感觉到,自己生病的这段时候,陪伴自己的那熟悉的气息也许会是云觞,他急切的想证实什么,急切的想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还有人放不下自己……
刘福送走了顾怜,便给子卿喂了些水喂点粥,子卿静静的听着刘福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昏倒以后的事,虽然有些话刘福说的很隐晦,但是子卿还是知道了前因后果。
原来那日子卿昏过去以后便被送回了废院,可惜当夜起了高烧,刘福自是立即遣人去请了太医,可不管是当值的还是不当值的,一听说来废院,均是摇头连连。
刘福只有亲自去请上次曾给子卿看过病的那位太医,可那个太医却也怎么都不肯来废院,刘福打听之下才知道,太医遮遮掩掩的说了国舅的交代,太医院任何人都不许再给自己诊治。
刘福到底还是忍不住说了几句徐念仁不仁义,徐念仁明明知道子卿命不长久,还不许不许任何人给他看病,这不摆明了要置人于死地吗?
刘福说说这些时日的事,也不时的打量子卿的神色,当看到子卿听到命不长久也没有多大反应时,刘福便知道子卿对自己的身体恐怕比谁都早知道,如此的不以为然,让刘福的心更沉重了。
刘福多想说,明明知道自己命不长久又何必回来呢?隆帝便是心里有你,可依照他的性格只怕你不死他也不会承认,便是死了也不一定能醒悟过来,何必最后的时光还巴巴跑过来受苦呢?
这一瞬间,刘福心中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自打自己跟在这两个人身边,转眼也四五个年头了,眼前这个人,对朝臣对朝政多么铁腕多么狠辣,可偏偏对待隆帝,不会说不,不会反抗,不管怎么被他欺负都是理所当然的,宠着隆帝爱着隆帝,已成为他的本能,他根本说不出一个不字,根本不会真心去怪他,为了隆帝的安危可以不顾一切和人拼命,可当隆帝要他的性命的时候,他却只会将脖子伸出去。
这么一个人,就这么个骨子里都是温柔的人,为了隆帝做了多少被人唾骂的时,隆帝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人若是没了,还有谁能那么对他,还有谁能倾尽一切,不要回报的,爱着他。
刘福还记得前几日,自己请不来御医,只有从太医院抓了点退烧药,给子卿喂下,可子卿却是一直不退烧,人都快烧脱水了,直至第三天的夜里,子卿已喝不下任何汤水了,刘福多次想将子卿病重的消息告诉隆帝,可隆帝几乎整日与那梁贤妃腻在一起,只要听到废殿两字都会大发雷霆,不许人说话,有些心情不好,还会说出死了倒也干净。
刘福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只有借着陛下给国师接风的宴会,才战战兢兢的将子卿病重的消息偷偷的告诉了国师,毕竟在刘福的眼中两人的交情还算不错。后来国师和自己带回来的老妪便不声不响的离了席,开始刘福还不知道两人去了哪,后来等宴会散了,刘福像往日一样朝废院跑,才知道两人早已来了废殿开始给子卿诊治了起来。
刘福也是日后才知道老妪便是南疆有名的顾怜神医,至于治病期间的凶险,刘福不想告诉这个人他病重时的凶险,也没有说国师一直在废殿待到子卿没有了危险才离开,刘福只是避重就轻的说了一些治病的过程,并且子卿被挑掉的手脚筋长的并不好,所以顾怜决定将子卿的伤口从新切开缝合。
子卿听了一刻钟,才恍然醒悟,这一睡又是半个多月,怪不得身上被杖刑的伤口早已不怎么疼了,不过从刘福遮掩的言语中,子卿知道隆帝对外宣称国师出外游历回来。
隆帝倒也没有多为难云觞,国师府已烧毁了,所以现在云觞和一起回来的顾怜,住在了宫内的占星台外的偏殿里,刘福虽说的婉转,可子卿还是听出来,隆帝对云觞回来并没有多热切,毕竟本该属于国师的接风宴会却摆在家宴用的御花园里已有不妥,可隆帝居然还将纳梁秋怀为贤妃的消息先颁了出去,只是随口提一提国师的回来的事。
这样的冷落,只要不是死人都能感觉出来,更何况个个人精一样的大臣们,子卿始终认为云觞此时不该回来,隆帝的想法暂时还值得商榷,此时朝臣之间非常微妙,徐念仁因是前朝留下的唯一的世家,如今又得隆帝的信赖,所以在朝臣之间几乎一呼百应。
徐念仁自子卿在位时期,就多次要求取缔国师一职,两人不和在大臣之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而且此事云觞除去有威望,手里只有一队保护太子的暗卫,根本是毫无实权,若隆帝有半分歹心,云觞只怕难全身而退。
刘福伺候子卿喝点水,喂下了汤药和稀粥,才低声道:“您先歇着,陛下这就该下朝了,奴才要回去了。”刘福见子卿点了点头,又有些为难的说道:“前几日,徐贵妃刚被诊出有了身孕……如今,如今那边要了许多人,这边就没有多余的人手来照顾您了,前几日国师……呃,神医他们在还好,现在只有你自己,老奴一时半会也不能回来,这水和粥都在桌上,若是饿了,您起起身就能吃到了,不用动手。”
子卿听到贵妃有孕也只是微微一愣,毕竟关于隆帝的子嗣,子卿以前便有了心理准备,而且隆帝对徐贵妃甚是宠爱,有孕也是在所难免的,只是宫里少人这个借口,却有些可笑了,不用想也是隆帝不许这边有人。
子卿安抚道:“你且去吧,我身上并不怎么疼了,若是无事就不要过来了。”
子卿送走了刘福只感觉精神非常疲倦,毕竟大病未愈,还很虚弱,不时便又睡去。当子卿的呼吸声逐渐平稳时,云觞悄然推门而入,抬眼便看到子卿睡的极为不舒服,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趴在床边似是要掉下来了。
云觞皱了皱眉头上前将子卿托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身上,伸手点住了他的睡穴,从怀中拿出绿色的药膏,给他后背的伤口上着药,他动作轻柔也极为熟练,弄好背上的伤口,又将他手脚上的纱布解开,换了一种药膏,涂抹了上去,在这期间,子卿一直安稳的趴在他的怀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刘福急匆匆的回到隆帝寝宫,远远的便见隆帝坐在寝宫的园中闭目养神,刘福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了,若无其事的站在了花亭外,刘福刚刚站定,z奕已睁开了凤眸,轻轻的瞥了刘福一眼,低声道:“回来了?”
刘福一惊,笑道:“陛下今日怎么下朝那么早?”
z奕从上朝下将刘福打量个来回:“大总管最近比朕还忙,能和朕说说,大总管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刘福大惊失色,忙跪下身来,连说不敢,可今日z奕的心情显然很坏,并不看刘福,似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才道:“近日慕儿连日噩梦,说秋儿入她梦中,死不瞑目呢……”
刘福心里咯噔一声,心知徐念仁这是要赶尽杀绝,刘福想了片刻,才敢抬起头来看向隆帝,低声道:“贵妃娘娘已身怀龙子,自是受不得惊吓,若那人的死能换取贵妃娘娘二人的平安,奴才想,那人也会愿意为陛下死的,若陛下心意已决,便念在当初他是真的用心给您治病的份上,给那人一个痛快吧。”
z奕怔了怔,不禁皱了皱眉头:“怎么,你不劝朕吗?不为他求情了?”
刘福垂眸道:“奴才并不能左右陛下的心意,既然他已成为陛下和贵妃娘娘心中的刺,奴才倒是情愿陛下能利落的拔掉他,也省得陛下和娘娘日夜不安了。”
z奕凤眸一转,目光凌厉的看向刘福,刘福倒也不惧,极为坦荡的跪直了腰板,z奕似是看不出刘福这些话到底是否自真心的,但是z奕一想到那人会死,胸口隐隐有些闷。
z奕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一笑:“你说对,若给他一个痛快就太过便宜他了,朕不会便宜他,朕要他活着,要他一直活着,一点点的折磨他,困住他,让他尝尝被软禁,被孤立的滋味!”
刘福心中冷笑,他对你三年的不分日夜的照顾,居然只给了你屈辱的感受吗?你病重之时,但凡在东宫伺候的奴才,哪一个不知道,那人对你如珠如宝,恨不得日日将你捧在手心中,只要你皱皱眉头,那人都紧张的让太医院的御医全部都过来,那些年宫中的贵重药材,都被放在东宫,吃什么用什么都是那人亲手料理,这些好,你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刘福想大声的告诉隆帝,这人活不长久了,刘福想说出所有所有自己知道的一切,可刘福却知道自己不能说,以隆帝的性格不但不会相信,反而会恼羞成怒,刘福若是没有家人要顾,一切都还好说,不过是一个人一条命,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可刘福怕自己惹怒了隆帝,便会牵连到自己的家人,而且刘福深知子卿已没有几日时候好活,所以隆帝此时说要折磨他的话,也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
刘福此时恨不得回到废殿打那个人一顿,让他清醒清醒,就这么个没有良心的人,哪一点值得你爱,哪一点值得你惦记,他甚至还不如国师大人您知心!
z奕见刘福垂着眼眸沉默不语,低声道:“明日便让他回来当值吧。”
刘福听到这句话,愣愣了才回味出里面的意思,刘福突然想笑,大声的笑,隆帝便是再不承认,可还是离不开那人,心里还是想那人了,估计这段时间一直不闻不问不过都是强装出来的,这才半个多月的时间已经到了极限,已忍不住的想见那人了。
刘福感觉这样两个人就好像一场笑话,明明两个人心里都有对方,隆帝又何必如此折磨别人,何必折磨后又放不下呢?眼看这就要错过了?若隆帝愿意承认,愿意倾尽国力给那人治病,以那人的性格,隆帝会被那人日日捂在心头,那样一种生活,想想都是如此幸福,两个人,这样一场笑话,让刘福的心里充满了悲凉和无奈。
刘福知道,此时隆帝将那人招回来,肯定不会是要给那人治病,也不会对他好,如今贵妃娘娘刚有身孕,徐念仁心怀不轨,到时隆帝只要想起那早逝的z王妃和沁太妃,定然还会动不动就会对那人又打又骂。
刘福抬起头来,斟酌了片刻,才说道:“那人今早才清醒,此时正是虚弱,只怕明日还起不来床,陛下是不是要等一等。”
z奕自然不信,不过是挨了几板子,已养了半个月还没有养好吗?
z奕的凤眸紧紧的盯着刘福,嘴角露出一抹讥讽:“不过是挨了几棍子,怎么?现在都没好?刘福跟在朕身边不少年岁了,也该知道朕最恨的就是欺骗――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刘福急声道:“便是给奴才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陛下,那人自在行宫被挑了手脚筋以后,身体一直就没养好,当夜拉回去便昏迷不醒,本来奴才是去请了御医的,可御医一听去废殿便没有一个人肯过去,后来熬了两日,那人连汤药都喝不下去,当时奴才眼看着他快不行了,本想禀告陛下的,可陛下一听废殿之事,便大发雷霆,奴才实在无法,这才求助国师的,那顾怜神医用了三日才将那人险险的救了回来,虽然这些时日杖责的伤已大好,可因为他的身体太过虚弱了,神医想尽了办法给他补身子,也是一直到今晨奴才回来之前那人才醒过来。”
z奕满眸的怀疑的看向刘福,刘福在z奕身边这些年,z奕自是知道他的性格,纵然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自己说谎,一想到那人差点便救不回来了,z奕的心脏就一缩一缩的疼,那种尖锐的针扎样的疼痛,让z奕根本坐不住。z奕站起身来,疾步朝废殿的方向走去,刘福看出了z奕的担忧,心中一喜,快步跟了上去。
废殿内,顾怜从怀中掏出一个掐着金丝的小药瓶,很是肉疼的从里面倒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想了想还是攥在手心里不肯给对面的人:“他都已大好,这救命的药吃了也是浪费。”
云觞摸了摸子卿苍白的嘴唇说道:“你若不想让本座给你找那人,大可不必给他吃。”
顾怜气鼓鼓的瞪了瞪眼,到底还是将手里的药丸塞给了云觞,心有不甘的说道:“这么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吃了老婆子多少宝药了!你也不想想,当年是治好你的双手,也不想想他把你丢下的时候,是谁照顾你的!……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将他恨的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谁说回来也要找他算账,这才见他吃了点苦,就变卦了!”
顾怜见云觞一直不语,更加生气了:“这小兔崽子本就是见风使舵,敌强我弱敌弱我强的性子,你若是一直迁就着他,早晚翻不了身!”
云觞也不脑,喂子卿吃下药丸,手指摸上了他的脉搏,不禁皱了皱眉头:“这药是不是不大管用?受损的心脉怎不见得好一些?”
顾怜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这般的被人怀疑,怒道:“他是心脉缺失,又不是受伤,缺了的东西就是给他吃仙丹,也长不出来了,你可怜他干什么,他剜了自己的一脉给别人用,早已知道命不长久,这样不自爱的人,最不值得可怜了!”
云觞对顾怜的怒气视而不见,径自用棉布将子卿才洗的长发细细的擦干,又将他身上的亵衣的扣子一点点的扣好,轻手轻脚的抱住他,让他舒服的趴在自己怀中,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轻轻摩擦着他柔软的睫毛。
每当子卿长长的睫毛划过云觞的手心,那种微痒的舒适,会让云觞觉得自己的心都会变得水水软软的,云觞在回来之前,曾想着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原谅他,一定要冷他一段时候,可当云觞看到这人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时,云觞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在乎,多想他。
云觞一生占卜无数,从未占过自己的命运,没曾想,最后还是要栽在这个人手里,此时云觞有些明白了,为何当年师父会专门带着自己去废殿里看这人,想来那时师父便窥得天机,给自己制造了先机,只不过自己太过心高气傲,错过了最好的相遇。
后来,云觞眼睁睁的看着他在皇家斗争中浮沉,看着他为了z王一点点的改变,却对这个人越发的轻视,他太弱了,虽是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残忍,可依然算不上一个强者,依然不够帝王的资格,就连用计陷害别人都还要搭上自己,有勇气却没有好的头脑,骨子里有股更是让人瞧不起的柔弱,这些都让云觞越加的看不上他。
云觞虽然轻蔑他的一切,可云觞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冷眼看他,不帮忙但也绝对不去陷害,直到他凭借自己的力量登上皇位,云觞也遵循了师父之命辅助于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为真正的帝王星做铺垫,彻底改了帝王星殒命之危,就这样一个人,瘦瘦弱弱的,看着温和无害的人,凭借一己之力,改了大煜朝的国运,换掉了帝王星。
云觞那时一直都想不明白,他那么柔弱心软的一个人,是怎么能做到这一步呢?也许为了他自己,他都不一定能坚持下来,可为了那个人,为了那么一个人居然将自己逼成了这样了,是爱吗?他这样不顾一切的爱,让自己又情何以堪呢?既然已将心给了别人了,为何还来招惹自己?为何还要对让自己沦陷在他的温柔中呢?
顾怜看着云觞将子卿抱在怀中,专注的眼神,就忍不住生气:“你对这兔崽子那么好干什么,你该知道他的心根本就没在你身上……”顾怜说到一半,看见云觞微变了脸色,也说不下去了,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柳暗花明又一春(二)
z奕疾步走进废殿,隐隐听见了人声,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不禁放轻了脚步,制止身后人的跟随,悄然无息的走到了门前。
顾怜沉默了片刻,看向不言不语的云觞,又瞟了一眼他怀里瘦的还剩一把骨头的人。当初没日没夜的巴巴跑回皇城,可不到半年工夫,已被人折腾的不成样子。
顾怜想想那时候,两个人在山寨里的平静的生活,对待云觞是如何的嘘寒问暖千依百顺,让自己以为他对云觞有心思,没曾想最后将人占了,却连夜跑了,就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怎么能不让人恨得牙痒痒。
顾怜对云觞喝道:“你别死心眼了,别看他一副温温柔柔没脾气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最倔强了,那个时候他求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他性子拧着呢!你们朝夕相对一年多,他心在没在你身上,你不比我老婆子还知道……你别犯傻,不就是和他有了肌肤之亲,这世上能让你快活的人多了去,这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一点都不值得你为他上心!”
‘砰’一声巨响,z奕面容可怖的踹开了门,当目光触及抱住子卿的云觞,顿时冷笑连连:“国师真是好悠闲,这么废人也值得国师如此费心?”
云觞抬眸瞟了一眼z奕,不温不火的说道:“陛下是大煜两百年来能力最为卓越的皇帝了,不需要国师的辅佐,本座自然悠闲。”
z奕道:“既然如此,国师又为何还要回来,莫不是享受惯了,忍受不了粗茶淡饭的日子。”
云觞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浅笑:“陛下以为本座会为了你回来吗?陛下真以为国师府一百的条人命如此就算了吗?”云觞见z奕脸色涨红,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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