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遗梦 作者:兰色妖子
宏儿推过去给她抱。宏儿抱著柳儿一边哄佳人一边美滋滋。娘见了也不哭了,说等把爹救出来了,就给宏儿和柳儿办婚事。宏儿高兴的跪下磕头,柳儿抽抽搭搭的偷眼看我。
尧君走上来挡在我们中间,伸手揽住我的腰,娘拿著汗巾掩口笑。
因为大嫂有孕,必须有人伺候,而且一个人还伺候不过来。所以最後决定,画梅和柳儿伺候大嫂,连枝还是娘的人。宏儿自然离不了我,曲儿就跟著大哥做事。
安排好一切之後,娘把尧君拿出来的圣山玉佛、吉祥如意和玲珑玉佩三样东西都塞给袁师父,说请他帮忙换成银子。
袁师父说这几样东西若是在当铺当掉的话,太亏了,不如拿去识货的人卖个高价。娘说他说怎麽办就怎麽办。
第四天,袁师父拿著那几样东西带著大师兄走了,这一走就是一个月毫无音讯。
“琪儿,你说袁师父他……他不会拿著我们的东西跑了吧?”娘一脸忧色的说:“那几样东西可是我们家最後的指望了。”
“不会的娘,您放心吧。”我安慰的说:“袁师父可能去找大买家了,走的远一些,应该就快回来了。”
大概快回来了吧,韩桢说过袁师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无常谷十二鬼门中笑鬼门的门主。这麽大的名气,应该不会做那种落井下石的事。再说袁师父的为人我也信得过。
说话间大哥回来了,一进门就端起我喝了一半的凉茶灌下肚。还觉得不解渴,又把娘的凉茶喝光了。
“怎麽样?”娘紧张的站起身问。
大哥抹了一把汗,说:“爹还在刑部大牢,详细情况打听不到,毕竟我们现在没银子打点。朝廷现在分三派,一派不说话,一派主张杀,一派主张发配。”
“那就是说,我们还有时间。”娘松了口气,慢慢坐回椅子里。
“嗯,还有时间,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大哥沈重的点点头。
“到底是谁告了爹?什麽罪名?”我忧心的问。
“呃……”大哥一时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谁啊?”我皱起眉头。
“好像是郭信德吧……”大哥犹豫的说。
“好像是?”我疑惑的又问。
“现在打听不到太多消息嘛!”大哥很受不了我的坐下说:“你也知道咱们家在京城闹得满城风雨的,这才过了一个多月,风头还没过去呢。我入京还得乔装改扮偷偷摸摸的,根本不敢太露脸。能打听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手里有银子使,那就大不一样了。”
“那到底他们告爹什麽罪名?”我继续问。
“贪污赈灾官银,草菅人命,纵子行凶,勾结匪类,对皇上不敬,逼良为娼,欺压百姓,谋逆,贪淫,强抢民女。”
“这都什麽罪名啊!”大哥的一番话把我气得气血上涌,忽的站起来,大声说道。
“有一半属实吧。”尧君忽然冒出一句。
“一半属实?哪里有一半属实了?”我瞪起眼睛问尧君。
尧君别过脸去不看我。
娘叹了口气,说:“琪儿,你还记得你十岁的时候……”
“我想起来了!那个上吊自尽的张芷怡!”我脑中一闪立刻脱口而出道。
“唉,就是她。强抢民女,欺压百姓,草菅人命。这一下就占了三条。虽然主犯是你二哥,你爹只能算是从犯,可是你二哥已经不在了。”
我无力的坐回椅子里。
“至於纵子行凶,琪儿,你自己想想,你从小到大打过多少架?伤过多少人?”娘又说。
我哑口无言的低下头。虽然大多打架都不是我自己愿意的,但这是不争的事实。
“逼良为娼……”娘看向尧君,尧君垂下眼帘,“尧君就是个现成的。”
我咬著嘴唇愧疚的看了一眼尧君。虽然是我和袁师父他们把尧君救出来的,可确实是爹把尧君送给合兴王取乐的,这不是逼良为娼是什麽?
“对皇上不敬,大概是指你爹病好之後不去上朝的事。”娘继续说道:“剩下的四条,倒真的没有。或许也是因罪证不足,所以你爹才一直被关著没有判罪。”
大哥“啪”的一拍茶几,说道:“娘说的一点不错!”
原来爹真的有做这麽多坏事啊。
(04鲜币)96 探监
晚上吃罢了饭,我们各自回房歇息。我觉得很惭愧,洗漱上床之後,抱住尧君难过的说:“尧君,对不起,怪不得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喊爹,爹他确实做了很多坏事,对你也做了很过分的事。你是不是很恨爹?”
尧君回抱住我,轻轻的说:“曾经恨过的,现在已经不恨了。”
“真的不恨了麽?”我把脸埋进尧君怀里,闷闷的问。
“真的不恨了。”尧君摇摇头,在我头顶落下一吻,“乖靖琪,睡吧。”
“嗯。”
一夜无梦……
在尧君的怀里醒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特别是如今失而复得之後,我就更加觉得幸福。虽然我只失去了尧君两天时间。
又是几天过去了,大哥每天乔装改扮进京打探爹的消息,娘没事就站在家门口张望,期盼袁师父的归来。尧君每日在家给大嫂诊脉,给大嫂配补药,煎药。我依然读书,习武,习骑射。反正爹那边暂时帮不上忙,我闲著也是闲著。
今日运气不错,练骑射时猎到一只野鸭,一只野鸡。因家里如今不同往日,没有银子给大嫂买上好的补品,所以能猎到这些可以补身的东西是很值得高兴的。
踏著夕阳回家时,远远的看到扶著门框张望的娘。那一脸的殷殷期盼,慈爱的双目中那柔弱的忧伤,看得人心里一阵隐痛。
娘老了……
娘的发中有了银丝,脸上有了沧桑的痕迹。
虽然娘时常会哭哭啼啼,可家里经历了书香门第 整 理如此巨变,娘却没有倒下,没有怨天尤人,坚强的支撑著这个家,想尽一切办法解救爹。
娘是个了不起的女人。爹对娘的痴心不变是有道理的。
“琪儿回来啦!”娘看见我,高兴的迎上来。那笑容是欣慰,是迎接儿子回来的欣喜。
我跳下马拍拍马鞍上挂的野鸭野鸡说给大嫂补身子,娘很高兴的夸我乖,拉著我的手回家。
晚上,全家人温馨的围坐在桌前吃饭。宏儿柳儿他们也和我们都坐在一起。开始他们很不习惯,因为下人从来都不能与主人同桌用饭的。如今一个多月过去,真的就像一家人了。
“哟!什麽味这麽香啊,有没有我们的份啊?”
正吃饭的时候,袁师父和大师兄忽然从天而降落入院中,一家人齐齐一愣,而後一窝蜂的涌出去将二人迎进屋里。
这顿饭吃得很美味,是家里出事以来吃得最让人高兴的一顿饭。
袁师父带回了十万两银子,这又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袁师父说因得到消息说爹暂时不会被判罪,所以就走的远了些,去千里之外的凌州找到了大买家。娘喜极而泣,说不会忘了袁师父的恩情,并拿出几张银票来给袁师父做酬谢。袁师父说什麽也不要,说我们家如今正是用银子的时候,这十万两银子还不知够不够买通人情。
有钱能使磨推鬼,这句话一点不假。有了银子,又有袁师父他们帮忙,大哥很快便带回了好消息:我们可以去刑部大牢探望爹了。
我长这麽大第一次进地牢,地牢中昏暗潮湿,到处散发著霉味与血腥味。老鼠乱窜,小虫子乱爬乱飞,还有那刑架上吊著的鲜血淋漓不知死活的囚犯。燃烧的劈啪作响的炭火盆,里面插著的刑具,血红的污水盆,这情景看得人一阵寒毛乍起,胃液翻滚。
大哥塞给牢头一大包银子,好话一箩筐,牢头眉开眼笑,带著我们来到单独关押爹的牢房。
爹趴在铺著一张破烂草席的土炕上,身上穿著染著血迹的污秽不堪的白色囚衣。头发已全白了,沾满了血迹与泥土,混乱不堪的堆在脑後。
爹闭著眼,气息微弱,脸上脏兮兮的,嘴角的血迹蔓延到下巴上。
爹没有戴镣铐,他现在的样子站都站不起来,戴不戴镣铐都没区别了。
“老爷!”娘一声悲呼,泪流成河的扑过去跪在爹床前。
爹的眼皮抖动两下,慢慢睁开。那一双曾经矍铄沈著的双目中如今却毫无神采,有的只是死气沈沈的苍茫。
爹动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尧君越过我走过去,放下药箱,拿出银针一根根刺在爹身上。
爹转动眼珠,看向尧君,又看向我和大哥,最後又回到哭泣的娘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在尧君给爹灌下一小瓶不知是什麽的药汁之後,爹看起来精神了点。
“你来做什麽……”爹吃力的说。
“老爷,你究竟犯了什麽罪,被打成这样?”娘止住哭声,哽咽的说。
“妇道人家问这个作甚,好好照顾家里就行了。”爹好像不想让娘知道太多事。
“老爷,这都什麽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娘埋怨的说:“你快说怎麽才能救你出去?”
爹又看看我们,转回眼光说:“救不了了,珍妃已死,大势已去……”
“老爷!”娘哭叫一声。
“你出去,烨儿琪儿留下。”
“老爷……”娘一脸不舍。
“快出去!”爹很坚决。
娘沾沾眼泪,一步一回头的出了牢房。我和大哥走至爹床前跪下,爹斜过眼睛看著尧君说:“你也出去。”尧君收起药箱转身离开牢房。
见牢房中只剩下我和大哥二人,爹漠然的看了我半晌,开口说道:“你是不是拿了什麽不该拿的东西?”
我吃惊的睁大眼,想起那本书册。
“我们颜家自从有了你,就再也没有安生过。”爹用满怀恨意的眼神看著我说:“这次,你满意了吧。”
“我……”我张口无言。
从没想过,这一切会是那本书册带来的。罪魁祸首是我!
若是我没有拿那本书册,只救出尧君,是不是就不会有如今这样的恶果?
“算了,说什麽都没用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爹心灰意冷的说:“好好照顾你娘吧。你出去,我跟烨儿有话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离开牢房的,满脑子都是爹充满恨意的眼睛与他的话。
原来这一切灾难是我带给家里的。
若是我也有这样一个儿子,我会不会恨得想掐死他?
97 远道来客
发文时间: 04/29 2010
娘见我出来,忙迎上来问:“你爹跟你说什麽了?”
我无措的看著娘,说不出话来。
“说话啊。”娘抓住我的双臂,摇晃道。
“没说什麽……爹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喃喃的说。
“只说这个?你爹没说怎麽救他?”娘的话又带了哭音,眼中涌出眼泪。
我的眼睛湿了,缓缓摇摇头。
娘放开了我,继续看著牢门。大哥还在里面,她还有希望。
“哎,我说,这时候也太长了,我不好向上面交代啊。”牢头扬著笑脸走过来说。
“官爷,请再担待一些时候吧。”尧君从药箱里拿出一锭金元宝塞进牢头手里。
看见金子,牢头双目迸出贼光,表情立刻变得贪婪丑恶。他急忙把金元宝塞进怀里,涎著脸说:“好说,好说,慢慢聊啊,不著急。”说罢,哼著小曲走了。
我失神的看著尧君,那金元宝好像是过年的时候娘给的岁钱。怪不得这些日子尧君会弄回来那麽多补药给大嫂吃,原来他还留著一些金元宝,我都把这事忘了。
娘说的不错,我果然没心没肺。
大哥在牢房里呆了很久才出来,出来後说爹让尧君进去说话。我想跟进去,被大哥拦住了。
尧君也进去了很久,出来时一脸平淡。
娘又进去跟爹说话,牢头走过来催我们离开。这次,尧君再也拿不出金元宝了。大哥拿出银票,牢头却不敢再接,苦著脸说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出来刑部大牢时天已经黑了,看来我们真的在里面呆了很久。
娘一路哭著出了京城,直到家门口。柳儿和连枝已经做好了晚饭,可我们谁也没心情吃。
大哥说明日一早他就动身去平州找二姑姑求救,让我好生照看娘。娘问大哥爹跟他说了什麽,大哥却只说让娘不用担心。娘急得又哭,大哥哄了半晌,最後说是爹不让告诉她的,娘才慢慢隐去悲声。
这一夜我无法入眠,尧君也睡不著。我问尧君爹跟他说了什麽,尧君却说过两天想回老家看看。我说我陪他一起去,反正汾安郡又不远,一天就能跑个来回。
一大早大哥就整理好行装,吃了早饭後准备出发。娘请袁师父陪著大哥一起去,路上好有个照应,袁师父兴然应允。
大哥和袁师父走了,我们只能等待他们回来。
尧君带著宏儿去镇上买了很多补药,回来後指教柳儿和画梅怎样配药煎药,并写了好几张药方与大嫂生产前後应怎样照顾。我觉著奇怪,尧君不是说只是回老家看看麽?怎麽看他的样子似乎要远行似的?
晚上吃了饭,我拉著大师兄出去散步说话。待走到没人的地方,我停下脚步说道:“大师兄,爹跟我说家里遭此横祸是因那本书册,可是爹什麽都没问我。”
“那是因为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你爹他并不想死。”大师兄抱起双臂说道:“合兴王会猜想是你爹故意将宁尧君送给他,而後利用宁尧君偷走那本书册。这就是为何你爹如今仍然没有被判罪的原因。他们是想从你爹口中挖出书册的下落。一旦书册下落明确,你爹就性命不保。”
大师兄话音未落,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紧接著一个清脆的大喝声传来:“尚可卿!你让我找的好苦!”伴随而来的是一道白光瞬间袭至大师兄面前。
“叮!”大师兄扬手捏住那道白光,一个後跃窜出去一丈多远。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麽回事,那道白光转眼又向我袭来。
急忙闪身躲开那道白光,又袭来一腿。“啪啪啪!”三腿招架,一腿扫向那人肩膀。
“小师弟!脚下留情!”一声大喝,大师兄插入一掌架住我的腿。
“哼!长得又好看,武功又好,怪不得你不理我!”那人气呼呼的大叫,“铛”的扔了手里的长剑,一双柳叶眼含著眼泪瞪著大师兄。
搞什麽鬼?
我看看大师兄,看看一旁的白衣少年。看他年纪似乎跟我相仿,不过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应是从很远的地方追来的。
“瑞岚,你就别闹了好不好?”大师兄苦著脸说:“我不是说了要帮忙料理小师弟家里的事麽?”
“就是他吧!”那名为瑞岚的少年气冲冲的一指我,“你那麽急匆匆的来了就走就是为了他?”
“大师兄,这位是……”我疑惑的上前问道。
“他叫姜瑞岚,是姜伯昌伯伯的独子。你家的三件东西就是姜伯伯买下的。”大师兄介绍道。
“幸会。”我笑著一抱拳,“多谢令尊仗义相助。”
“哼!”姜瑞岚别开脸哼了一声。
“瑞岚兄不必担心,我已经成亲了。”我笑著说。虽然不知道我们俩到底谁年长些,不过称呼一声兄长总没错吧。
“哦?是麽?”姜玉岚一听这话口气立刻缓和下来。
大师兄翻了个白眼。
“你们慢慢聊,我回家找我老婆去。”我调侃的说,转身往家走。
“喂!你人不错,交个朋友吧。”姜瑞岚喊道。
朋友?
我心中一动,长这麽大我还没有一个朋友。
“好啊。”我扭头笑笑,“聊完了跟大师兄来家里坐。”
“好!”姜瑞岚扬起笑,爽朗的答应一声。
大师兄过去捡起长剑,无奈的说:“你跑来这里,你爹知道麽?”
“管他知道不知道!”姜瑞岚一撅嘴。
又是一个宠儿。
我笑得苦涩,转头回家。
为什麽我身边的人都那麽受爹爹的宠爱?
我要怎样赎罪呢?该怎麽做才能救出爹?
姜瑞岚的到来让家里热闹了一阵,原来他真的比我年长一岁,看来这声兄长我叫得不冤枉。
本以为他一副恃宠而骄的样子不会比我好多少,谁知他看起来娇宠,实则做事十分有分寸。嘴巴很会说话,处事也很老道,怪不得敢只身从凌州那麽远的地方追来京城,而且还安然无恙。
看来并不是武功好就可以走遍天下了。
姜瑞岚赖在我家不走了,因为大师兄在这里。有他们俩在家帮忙照看,我也能放心陪著尧君回趟老家。
98 在哪见过呢?
发文时间: 04/29 2010
姜瑞岚的到来让娘多少有了点笑脸,因姜瑞岚说实在不行就请些高人相助劫牢救出爹,然後让我们一家跟著他到凌州躲藏。到时山高皇帝远,那些坏人就拿爹没辙了。
他说的也是个法子。
娘知道我和尧君要往汾安郡尧君的老家走一趟,让宏儿跟著我们同去。在家门口挥别娘和大师兄还有姜瑞岚,我和尧君同乘踏雪,宏儿自己骑著一匹,我们三人便赶往汾安郡。
还好踏雪一直留在这个宅子里没有带回京城,不然恐怕也得被抄走。
汾安郡不大,却很繁华。有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各个民族的人,在这里开些很有地方特色的馆子店铺。又因这里离京城不远,所以京里的那些富家子弟经常结帮来这里游玩。
汾安郡附近有条大河,从郡南城穿过,这也成为汾安郡的一个景致和特色。
穿过郡内的闹市,来到角落的一片贫民坊,尧君跳下马去步行进入破旧的牌楼内。我和宏儿也跳下马,跟著尧君走了进去。
坊内清一色简陋的矮房,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其中穿插著一条条歪歪扭扭的小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地方和房子,所以很新奇的到处乱看。宏儿倒是见惯了,一点也不稀罕。
左转右转不知转了多少小巷,尧君停在一个比较之下还算体面的院子门前。院门落了锁,看起来很久没人来过。
尧君从袖子里拿出钥匙开了锁,转头说道:“宏儿,你就在外面等著吧。”
宏儿应是,我跟著尧君进了院子。
院内很破旧,正面主屋,左右是厨房和厢房,还有个不大的後院。尧君没有进屋,带著我来到後院。後院中有三间屋子,尧君走向其中一间最大的。
“嘎吱──”推开残破的屋门,屋内顿时冲出一股霉味。黑暗的屋子里到处是灰尘,蜘蛛网,四周的房梁上挂满了长长的白绫。
尧君迈步进屋,走至中央地上的蒲团前跪了下来,俯身磕头。
我四处打量著跟进去,当看到中央供桌上供著的三个牌位时愣住了……
中间的牌位上写著:父张桥信之灵位。左边为:母王迎春之灵位。右边为:女张芷怡之灵位。
磕完了头,尧君站起身来走至供桌前,拿起中间的牌位用袖子擦拭,嘴里淡淡的说:“我本不姓宁,姓张。”
“什麽……”我呆呆的喃呢。
“我本名叫‘张尧君’,这里供奉的是我爹娘和妹妹的灵位。”尧君放下一个擦干净的牌位,又拿起一个擦拭。
“我好像……好像见过你娘……”我无意识的说,看著尧君手里的牌位挪不开目光。
“你在哪见过我娘?”尧君转过脸来淡漠的看著我,眼神似乎已经死去了。
“在……”我在哪见过呢?但是我好像真的见过的,尧君与她长得很像呢……
“我爹死得早,是娘把我和妹妹拉扯大。”尧君放下手中的牌位,拿起最後一个牌位擦拭。“我娘懂得一点医术,开了一间小药铺,日子过得还算衣食无忧。六年前我去城外的山上采药,傍晚回到药铺看到娘满头是血的倒在铺子里,已经咽了气,妹妹不见了。好心的百姓告诉我,是一个看起来很有权势的富家少爷抢走了妹妹。推倒娘的时候,娘的头撞在墙上,流了很多血,他们也不管娘的死活,抓著妹妹就走了。”
尧君擦完了三个牌位,又开始擦供桌。
“我卖了药铺,葬了娘,四处打听妹妹的下落。当我打听到是昌国府的二少爷颜文嘉把妹妹抢走的时候,妹妹已经上吊自尽了。我连妹妹的尸身都没能看上一眼。”
我觉得窒息。
尧君擦完了供桌,看著供桌上的牌位继续说:“我发誓要报仇,可是不知道该怎麽报。昌国府位高权重,我一个贫民百姓如何报仇?北定侯颜兴郎派人找上我,说他可以帮我报仇,只要我为他做事。我做了北定侯一年的男宠,他把我养在偷买的小宅院里。”
“不……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信!我不信!”我大叫著捂住自己的耳朵。
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尧君走过来,残忍的拉开我的双手,“你必须听我说完,我的时间不多。”
时间不多?什麽意思?
“一年後,北定侯找来孟梓,让我拜他为师,跟他学习医术。三年後的秋天,我跟随师父在北定侯的安排下进了昌国府。”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眼泪流了满脸。
“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报仇的心有些动摇了。可是,我没有回头路可走。你们府中有北定侯安排的眼线。那个眼线告诉我,掌握你,比掌握颜文嘉简单的多,也安全的多。後来,你爹开始怀疑我,虽然他找不到什麽确凿的证据证明我对你们家图谋不轨,但是他还是把我送走了。我知道你会来救我,只是没想到会发生那件事……”
“尧君……你在说笑话麽?”我艰涩的扯出一个笑。
“我顺利的跟你成亲,半年後跟你回府。眼线让我想办法进书房找到能陷害你爹的东西。你爹的书房上了锁,我又拿不到钥匙,眼线就让我找你二师兄帮忙。你二师兄是开锁的行家,我们一起进书房找,可什麽都没找到。眼线给我一个盒子,让我放进你爹的书房里。我放了,回来的时候撞上你,我就说跟著黑影跑出去。实际上那是我跟你二师兄商量好的,以防你发现我不在而编造的说辞。”
“尧君……”我伸出手想触摸尧君,尧君却退後两步躲开了。
“十大罪状件件属实,证据都在那个盒子里,足够让你爹人头落地。你爹如今还未判罪,们同去。在家门口挥别娘和大师兄还有姜瑞岚,
不知是为何。”
“尧君,你一定是骗我的吧。”我努力露出可爱的笑容。尧君说过我很可爱的。
“其实在颜文嘉死後,我的仇就已经报了,我不想继续为北定侯做事了。北定侯威胁我,说若是我不照著他说的做,就把我的一切告诉你们。若是我乖乖听他的话,他就永远替我保守秘密,让我可以安心的和你过一辈子。”
尧君忽然脸色一变,转身走至蒲团前盘腿坐下。
“靖琪,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我一直在利用你。我怎麽可能爱上仇人家的孩子……娘……不会答应的……妹妹……也不会……答应……”
99 冷冰冰,硬邦邦,四方方
发文时间: 04/30 2010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只有中央的尧君是鲜亮的。
尧君娇媚的笑,向我走过来。
我高兴的伸出双手,他却举起一把刀,恶狠狠的刺进我的胸膛里。
刀在胸膛里划了一圈,尧君拔出刀,伸出手,抓下我胸膛上的一块皮。伸手在我胸膛里一抓,抓出一颗血淋淋跳动著的心脏。
尧君高兴的舔舔嘴唇,抓著我的心脏凑到嘴边,甜蜜的笑著看著我,一口一口的吞吃我的心脏。
尧君……我的心好吃麽?
可惜我只有一颗心啊,吃完了就没有了……
好多血……好多血……可是我感觉不到痛呢……
“扑通”尧君歪倒在地上。我终於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尧君!”我跑过去抱起尧君,尧君的嘴里不停的涌出血,黑色的血。
“嗯……血仇……已报……我……可以……安心下地府……”尧君的身子在颤抖,每说几个字,嘴里都会涌出黑色的血,“嗯……找我的爹娘……妹妹……百年之……後……呼──呼──”尧君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你到了地府……可以……在……阎王面前……告我一状……呵……呵呵……你……一定……很……恨我……一定……很……恨……”
尧君满脸的血,脖子上,衣服上,地上,很多的血,黑色的血……
尧君不再说话了,他的眼睛无神的看著我,看著我……
“尧君,我不恨你啊,我爱你啊。”
尧君,你为什麽不说话了?我在听你说啊。
伸出手抹下尧君的眼睛,他不愿闭上眼。
“尧君,我很恨你,非常恨你。”
伸出手抹下尧君的眼睛,他闭上眼了,眼角流下暗淡的眼泪。
尧君不会再看我了,永远不会了……
“三爷!公子!这是怎麽了!”宏儿跑过来惊慌失措的大喊。
我呆呆的看著尧君,尧君的身子好凉哦……
很多人进来了,他们乱哄哄的说话。
有人要抢走尧君,我死死的抱住尧君不让他们抢。他们想拉开我们,我就打他们!
他们走了。
娘进来了,一边哭一边拉扯我的手。我抱著尧君缩进供桌底下,就是不出去。
出去了他们就要抢走尧君,我不能让他们抢走尧君,打死也不出去!
大师兄和姜玉岚进来了,他们搬走供桌,把我和尧君一起搬出去,放进车里。
我死死的抱住尧君,尧君的身子硬邦邦的,没有一点温度。可是尧君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他!
我抱著尧君躲在屋子里,不吃不睡。我不敢睡,我怕我睡著了,他们就要抢走尧君。
尧君是我的啊!
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我好困,为了不让自己睡著,我在胳膊上咬下一个个血口。
可是,我终於还是倒下了……
当我醒来,怀里空空如也。他们还是把尧君抢走了……
我想把自己饿死。
我睁著眼睛,累了就闭上眼睛。
他们撬开我的嘴,往我嘴里灌稀粥。我不喝,我都吐出去。
耳边是哭声,很多人的哭声。我想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所以他们才哭的这麽凄惨。
深夜,屋子里没有人。
眼前很模糊,可是我这会睡不著。
一个黑影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琪儿,琪儿?”他轻轻的叫我,轻轻把我抱起来,轻轻的吻我。
他掐著我的脸,掐开我的嘴,往我嘴里灌了点滑腻的东西。
我本来不想咽下去,我想吐出去,可是那东西太滑,一下子滑进我的肚子里。
“琪儿,醒醒。”他轻轻的说。
我忽然困了,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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