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万花 作者:醉饮长歌
辞时谷主冷淡之极的反应还留在他心中久久不去。
谷主所说的,出谷入世者,不得再报万花谷名号这句话,始终是横亘在青岩心中的一根刺,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能轻易化去。
即便曾在幻境之中与谷主下了那盘棋,对外也称了这么多年万花弟子,但到了真正要面对谷主之时,心中还是没底。
与青岩心意相通的魔尊发觉了他的情绪,挑了挑眉,哼笑:“慌什么?”
“要见谷主了啊。”青岩答道,越想越觉得心中起了包袱,怎么都放不下去了。
“啧。”巫邢有些不高兴,轻哼一声道:“当初与我行那事的时候,也没见你慌成这般模样。”
青岩一愣,脚下一蹬,狠狠踩了巫邢一脚。
这么丁点疼痛,魔尊丝毫不放在心上,反倒是颇觉心痒。
青岩被他的目光瞧出了一身疙瘩,不留情的推了推他,道:“我去将谷外的师兄师姐们喊回来,若是找不着的,你便遣人去找找。”
巫邢觉出青岩心中羞恼,当下点头应了,瞅着青岩转身往摘星楼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青岩这性子还是太过内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要脸皮的魔尊搓了搓下巴,转头看着飞回来背上空无一人的羽墨雕,啧了一声。
裴元是识相。
可惜青岩不开窍。
魔尊伸手拍了拍张开翅膀扑腾的羽墨雕。
不急,过些日子将夏侯拉下了马,他们来日方长。
上鸿,无名之地。
东方宇轩数着日子,那瓷娃娃被捏碎已然过去了一月之久,与裴元定下的时间越来越近。
当年他便是与裴元说了,那瓷娃娃碎后,给他两月之期,这方上鸿需要联系与反应的时间,而下边遍布川弥大洲各处的万花谷的东西归拢来,也是需要颇多时间的。
但短短两月过去得实在太快了。
东方宇轩看着安静站立在陋室之中惟妙惟肖宛若活物的玉雕背影,抬步绕到玉雕前方,凝视着玉雕依旧没有刻上五官的脸庞。
良久,他手一翻,刻刀出现在他手中。
东方宇轩闭目凝神,许久睁开眼来,抬手开始细致的勾画记忆中那人的眉眼与神态。
极轻,极缓,就像对待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
而夏侯最近这一个月来更是事务缠身。
在听闻仙官上报川弥四处都有万花谷弟子搅混水的身影时,他就估摸着要发生点儿什么事。
只是万花谷却在此之后沉寂了数十年,这期间夏侯始终关注着他们,万花弟子虽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却目的十分明确的在整个川弥寻找适合拜入万花谷门下的孩童。
他们在休养生息,延续传承。
这是每一个宗派都会做的事情,只是万花谷的弟子们做起来更为细致小心。
然而他们这一沉寂,便让夏侯颇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崇光毫无芥蒂的目光和相处的方式让夏侯心中的动摇与日俱增,当仙帝不能再以己身的忙碌为借口避开与崇光同处时,以往回忆的甜蜜几乎成了将他推入自毁深渊的推手。
道心动摇,魔心渐生。
所以当万花弟子们――或者说东方宇轩重新动作起来,让夏侯措手不及瞬间步入如同蛛网一般环环相扣的泥沼之中难以脱身的时候,仙帝心中除却恼怒之外还有一抹不可窥见的放松。
外敌远远不如动摇心境的心魔可怕。
外敌有形且可御,然心魔无形无踪,安静蛰伏着任何时候都可能扑上来给予寄宿之人致命一击。
夏侯坐在仙庭之上,看着心惊胆战的仙官们汇报着前方的战况,眉头渐渐聚拢起来。
前方的情形不容乐观。
不同于东方宇轩手中所掌握的隐藏在暗处休养生息许久的力量,夏侯所掌握的,能够信任的那些宗派与自己养出来的仙人在上一次的斗争中多少有些损伤。
修士之间的争斗,伤筋动骨已经不足以形容其结果的惨烈了,不少修士就在这样的斗争中神魂俱灭,若是伤了,那疗伤的时间便是以十年为单位计算的,夏侯手中的力量,不少便折在了疗伤上。
数十年的调养,也只够恢复个三四成罢了。
夏侯没想到东方宇轩手中的力量竟会如此强大,他万分确信东方宇轩是没有离开过他设下的禁制的。
除非东方宇轩有什么手段能与外界联系。
而夏侯更加相信,东方宇轩是在被他困住之前做下的那些布置。
他从来不会小看东方宇轩,应该说,他从来不敢小看任何一个医者的交游范围。
夏侯伸手轻轻捏了捏眉心,眼前崇光的模样一闪而过,让他动作微微一顿,眉心间的褶皱霎时便平缓了不少。
仙帝摆了摆手,示意下方噤声的仙官,道:“继续说。”
仙官松口气,应了声是,将前方传回的重要消息报给了夏侯。
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自然便不会让夏侯去过多烦忧。
“玄天宗的几个老怪霸占了登仙台,坐在登仙台不走,成恒洞府的人正在那方与我们叫阵。”仙官道,顿了顿又补充:“玄天宗的几个老怪倒是未曾参战,也没有参战的意思,只是说这登仙台不能毁了。”
“便让……赤龙前去迎战吧。”夏侯听闻玄天宗三个字,微微一顿,觉着真是乱了,什么妖魔鬼怪都要出来作上一作。
只是这玄天宗颇特殊,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太好对这宗派伸手,夏侯有些烦恼的模样,思忖了一阵便道,“若是必要,将登仙台毁去也无妨,玄天宗那些个老家伙若是有什么意见,便让他们直接来仙庭坐坐。”
仙官闻言,像是得了什么大好处一般,捧着夏侯的命令欢天喜地的下去了。
这厢夏侯正焦头烂额,那头崇光却一溜烟儿跑进了禁地。
他知道,夏侯忙成这样,定然是东方宇轩动手了。
崇光觉得自己怎么着也得来打探一下情况才好。
即便现在都已经需要直面汹汹来袭的魔界了,他依旧也没想到自己应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夏侯。
也许不到最后关头,他都下不了决心。
崇光明白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即便他在作出别的决定时都十分之干脆,可一旦遇上夏侯相关的事,便变得束手束脚,寸步难行。
可崇光在禁地里却扑了个空。
他瞅了之前东方宇轩坐着煮茶的地方好一阵,那被磨平的石桌上还摆着一壶茶与两杯尚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看起来东方宇轩是知道他要过来的。
崇光抬头看了看那个简陋的屋子,最终坐在了石桌的一边。
不得不称赞的是,东方宇轩泡茶的手艺极好,崇光一直以为从青岩那儿喝到的茶水已经算的上世间少有的了,可到了东方宇轩这儿才知道,先前的见识实在太少。
早便知晓崇光要来的东方宇轩,此刻正靠坐在屋内的椅子上,紧抿着唇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尊玉石雕像。
他背脊挺得笔直,手握成拳,面上再不是那一派悠然放松巍然不动的模样,而是显得极为紧张。
他身旁放置着已经全然没有了声息的小木甲人。
那尊玉雕却仿佛要活过来一般,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就连那眼波,似乎也在流转着光辉。
东方宇轩深吸口气,抬手转瞬打出无数道法诀,这禁地之中的灵气瞬间如同被一只大手拉扯着一般,汹涌的往屋子中灌入。
崇光喝着茶,看着这番动静有些震惊。
在川弥,大能引起这番天地异象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因为下界的灵气一点儿不同于上鸿天界的仙气,轻易便能调动。
高等世界之中的仙气与魔气之类,多是经由阵法才能造成这样凝实集中的效果。
但受天道眷顾的崇光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东方宇轩是凭借己身力量来攫取这处的仙气的。
即便是夏侯,要做到这一点恐怕也不能说是轻而易举。
崇光一直以为,东方宇轩之所以如此蛰伏,是因为实力和势力不足以在短时间内颠覆夏侯。
毕竟夏侯一直以来积累的声望和势力,双方僵持的时间一长,最终被打败的肯定会是东方宇轩而不是根基稳固的夏侯。
但眼前的现实却推翻了崇光的认知。
东方宇轩的实力一点儿都不逊色于夏侯,而从之前裴元交代给他能够联系的那些势力来看,东方宇轩所渗透的,也绝对不仅仅只有那么一些宗派势力。
崇光在内心重新估算着东方宇轩的威胁度,想到夏侯将要面临隐藏得这样深且实力强大的敌人,心中不由的有些担忧。
而正在他忧心忡忡的时候,整个禁地之中浓郁的仙气陡然一滞。
凝聚在那幢房屋之上的仙气陡然间逸散开来,崇光深吸口气,抑制住自己想哟就地盘膝吸收这浓郁灵气的冲动,目光落在那简陋的房屋上没能挪开。
东方宇轩在房内,看着那玉雕人心口处的一团黑色――那是水镜鬼花的果实。
只听极为轻微的破壳声传来,一股强大的充满了生机的力量从那玉雕人心口处喷薄而出!
东方宇轩表情闪过瞬间的狂喜,他手腕一翻,又是数道法诀打出,将那股生机强行锁在玉雕之中。
那果实中长出无数根嫩绿的藤,或粗或细,在玉雕人体内横冲直撞。
东方宇轩面色沉稳,手中养心诀的浅绿色元力丝丝穿透进去,引导着果实长出的藤蔓,最终竟是在那玉雕体内形成了一副成形的经脉!
脉络交缠分明,甚至连那些内脏之处也有着一团充满生机的绿意,源源不断的滋润着这具由玉雕成的身躯。
东方宇轩不敢分心,面上却露出了欣慰与满意的神色。
崇光在外边喝完了一整壶茶,呆坐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东方宇轩出现。
直到他闲极无聊,给自己续了一壶茶水,才等到东方宇轩从屋中出来。
而此时东方宇轩却并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气质温和,美颜如玉的华服男子。
那男子出门瞅见崇光也是一愣。
崇光瞪大了眼,天生与天道亲近的两个很快便发现了彼此的身份,他失声惊道:“白……白泽?!”
那男子向崇光点了点头,态度颇为友好,却只是跟在东方宇轩背后没有说话。
崇光满脸骇然的看向东方宇轩。
东方宇轩并没有解答他的疑惑,只是落座在他对面,缓缓说道:“你来所谓何事?”
“……”崇光整理了一下心情,只道:“自是为了近日上鸿动乱之事。”
“哦?”东方宇轩尾音上挑,他看起来心情极佳,即便面色有些苍白,却依旧没办法掩盖他内心的愉悦:“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还没有。”崇光微微顿了顿,“近日这些事,都是出自你的手笔?”
“是夏侯自己多行不义。”东方宇轩的话锋转了个弯,哼笑了一声,转着手中的茶杯,浅啜了一口,“当年他若不是赶尽杀绝,也不至于被我捡了这么大的便宜。”
对于当年上鸿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了解的崇光沉默了一阵,在被东方宇轩这么说过之后,他心中出奇的平静――多行不义这种形容都被说出来了,他多少是能够猜到当年夏侯做过些什么。
也许是主动追杀,又或者是像对待他一样,选择视而不见。
而有的时候,视而不见比起落井下石还要更为让人怨恨。
崇光想到自己被镇压在国都之下那些年被分食的痛苦与孤寂,又想到夏侯的那几番作为,长叹口气,最终只是问道:“万花谷的那些人,是不是要过来了?”
东方宇轩微顿,视线转向禁地之外。
万花谷谷主眉头一挑,笑道:“你瞧,今日那登仙台,是不是尤为热闹?”
☆、125?最终之战
崇光闻言,心中一惊。
他神识迅速蔓延过去,当下只见登仙台光芒大绽,一股与整个上鸿天界格格不入的气势瞬间直扑向在登仙台对峙的两方人马。
仙庭一方人马齐齐愣住,而另一方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直接转身面相登仙台,作出了一副迎接的模样。
而先前一直霸占着登仙台的几个玄天宗的老怪物,此时此刻也眉开眼笑的在登仙台周围打着转,手中掐着法诀不断打在登仙台上,毫无形象的啧啧感叹着些什么。
一道天光代表着一个修真者升仙,这天光仅持续两息的时间。
登仙台统共有登仙岩三十六数之多,每块登仙岩都能接引任何一个小世界登仙而来的修真者。
上鸿天界曾经最强盛的时期,登仙台整日天光不断,仙人往来络绎不绝,而在那之后,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般盛况了。
瞧着登仙台这架势,只怕这一次上来的人为数不少。
崇光更是被这架势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仅仅是他,即便是安然的坐在仙庭之上有条不紊的安排事务的夏侯也被吓了一跳。
登仙台周围魔气滚滚,黑云翻涌,但在这魔气之中,一股清冽之气又隐隐自那漆黑的默契中穿透出来,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登仙带来的天光迅速暗淡下去,数十个身着黑紫色系衣袍,手中尽皆握着一支平凡无奇却让人观之神思入迷的判官笔。
那些人周身全无魔气,而是与这上鸿全然相符的仙气――更让人惊骇的是,他们举手投足间便带着天道威势。
这群人对于大道的领悟程度,决计不会低于如今的天帝太多。
事实上,万花谷弟子一行来到上鸿之后,第一反应都是放空灵台,疯狂的吸收起上鸿这充裕的仙气――毕竟川弥是比他们的身体和修为低上一等的世界,能够修炼到仙人的境界已经是托了天梯的福,但修为再要上涨,呆在川弥依然是不可能的了。
万花谷的这些弟子们,就像空空荡荡的从荒漠中骤然降临到绿洲湖水之中的木桶,周围的仙气瞬间汹涌而至,他们肆无忌惮的将自己空落落的缺乏仙气的身体填满,境界更是在短短的时间内如同脚踏飞剑一般层层上升。
他们这番毫无顾忌的动作将登仙台周围的仙气抽取一空,而后更是直接奔向了仙庭的方向。
更为准确一点来说,是禁地的方向。
而紧随他们之后的,是从一片黑雾之中冲出来的一头浑身洁白的灵兽。
仙庭之人对这头灵兽极为熟悉,那便是这五千年来时时刻刻盘亘在仙庭之上的虚影,择贤王而佐之的神兽白泽。
白泽一出,整个登仙台周围都骤然安静了下来。
仙人们的目光不由的都落在了仙庭之上。
登仙台周围的魔气是怎么回事,他们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能够拥有这般威势的,除却魔尊巫邢不做他想,但巫邢为什么会带着这么一群人从登仙台上出现,还带来了白泽,这却让人有些想不明白了。
他们不禁联想到当初那声响彻天际的如同预言一般的话语。
――夏侯失道,不日将亡!
几乎是瞬间的,崇光豁然起身,身形转瞬消失在悠然淡笑的东方宇轩面前。
不过短短两息之后,一声嘹亮的龙吟自仙庭之上传出,金光大盛,五爪金龙的实体自仙庭盘旋而上直冲云霄。
心中有瞬间动摇的仙庭的人们瞬间放下心来。
即便他们对夏侯的实力相当的有信心,但真正要面对天道的时候,他们心中却是没有底的。
可如今夏侯却还身负龙气,这对于他们而言却是一个足以让他们冷静下来的事实。
五爪金龙,真龙之身,身为一个修炼之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青岩脚步一顿,沉默的看着那道盘着正冲他长吟的神龙。
白色神兽的视线落在领着万花谷弟子们直奔禁地的为首之人身上,微微顿了顿,那人向他点了点头,而后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
青岩脚下一转,重新回到了巫邢卷裹着诸多魔修,来势汹汹的沉闷黑雾之中。
紧随他的身影重新没入黑暗,那与仙庭一方对峙的仙人们稍显犹豫,最终却也是站在了那黑雾之前。
巫邢认出其中一些是他率先埋下的势力,而其他的一些,他猜测那些大约就是来自东方宇轩掩藏多年的力量。
魔尊眯着眼,伸手摸了摸重新回到他身边的白泽的头。
东方宇轩手中握着这样的力量却宁愿蛰伏这么多年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但同样的也有不少好处――比如他能够更加肆无忌惮的在仙庭做些什么。
“那边有白泽的气息。”青岩微微顿了顿,“不是我的,是另一个的。”
巫邢挑挑眉,视线往禁地的方向一飘,最终却只是抿着唇哼笑了一声,“无需多虑,若是他对你有威胁,杀了便是。”
青岩一愣,而魔尊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了多让人头脑发热的话,手腕一翻,掐出几道法诀,魔雾翻滚带着来自魔界的血腥与惨烈的嘶嚎扑向仙庭众人。
而那些跟随巫邢而来的魔修,也凭借着雾气的遮掩冲了上去。
玄天宗几个接到自家小辈报信儿的老怪物嘿嘿笑了笑,见双方要打起来了,便直接一溜烟窜到了魔修们的背后。
巫邢扫了他们一眼,想到先前东方景明说过的话,便又收回视线随他们去了。
端坐仙庭之上的夏侯沉着脸,眉头微蹙,下首仙官紧张的看着他。
被魔修逼上门来,根本就是耻辱。
如今若是仙帝出手直接将那些魔物镇压,是最好的了。
崇光的身影出现在夏侯身边,他抬头看着正与巨大的神龙对峙的白泽虚影,抿了抿唇,偏头看着足有两月未曾见过的夏侯。
他很想质问夏侯,以往他在川弥之时所有的遭遇,夏侯当没看到还能够理直气壮,如今他都已经来到了上鸿,夏侯除却最初的那段日子之后却依旧频繁的想要避开他。
从前不是这样的。
崇光抿了抿唇,摸了摸胸口。
他以为这里会酸会疼,结果却什么感觉到都没有。
崇光无声的叹了口气,目光平静。
他憋了一肚子话想要质问夏侯,最终却一句都没说出来,只是道:“巫邢来了。”
“恩。”夏侯的注意力都在气势汹汹直冲到上鸿来跟他叫板的巫邢身上,并没有察觉出崇光的异样,只是在黑雾遮天蔽日,几乎要占据视线之内半边天的时候,才站起身来,开口道:“走罢。”
言罢,仙帝一挥袖,一股无形的威压将整片仙庭笼罩,而后夏侯与崇光转瞬消失在仙庭之中。
不过半息,两人便出现在登仙台附近的对峙之处,崇光直接化作五爪金龙,仰头长吟,将汹涌而来的魔物驱退不少。
巫邢看着崇光,以一种讥讽且怜悯的眼神,冷哼了一声,轻拍了一下青岩。
白泽甩了甩头,迈步而出,直奔向冲天而起的神龙,身形迎风而涨,周身泛出与其圣身截然不同的墨色,直接撞在了神龙身上。
崇光身上的鳞片瞬间落下不少,疼痛让他愤怒起来――这些日子以来堆积的委屈和难过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没有丝毫犹豫,甩头给了青岩重重一击,瞬间便与青岩缠斗起来。
青岩微微一愣,发觉了崇光这莫名强盛的怒意,视线在崇光身上转了转,最终找到了他脖子下方的逆鳞。
没有碰到啊。
青岩不由疑惑,他跟崇光不但无仇无怨,之前关系还算不错,他又没碰到崇光的逆鳞,还留了手的,崇光这莫名跳脚的愤怒是从哪儿来的?
但很快便不再容他多想,崇光的攻击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扑面而来,青岩被他这般不讲情面的做法也憋出了几分火气,当下不再犹豫,与认真同崇光打了起来。
巫邢相信青岩的实力,事实上,他是觉得崇光与青岩两个人再怎么打也打不出什么大名堂来。
毕竟两个人对于彼此都是朋友看待,也没有什么非要完成不可的深仇大恨,再怎么打也不会弄出什么大伤来,何况两个人的修为都还平分秋色。
魔尊的视线落在夏侯身上,夏侯因为近日里纷乱的事情而有些精神不振。
“看起来你过得不错。”巫邢嘲笑道。
夏侯掀掀眼皮,嗤笑:“孽徒。”
巫邢笑眯眯的面上不动声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便是冤孽了?”
“胜于蓝?谁给你底气说这样的话。”夏侯言罢,手中法诀一掐,巫邢背后的黑雾瞬间消散了大半,露出巫邢带来的人马。
仙帝眉头一皱,迅速又松开,不让别人看出端倪来,“看来你准备很充分,这么多年魔尊没白做。”
“承蒙厚爱,‘斩草要除根’这句话,还是从你这儿学去的呢。”巫邢说完,脸上笑容一脸,恢复一派冷硬。
他手一挥,目光紧锁住夏侯,冷冷道:“杀。”
魔修们闻声而动。
夏侯抬手,速度极慢却让人无法阻挡,他手掌朝上,魔修们头顶上浮现出一座巨大的山峰虚影,还带着沉重的天道威压。
巫邢冷哼一声,手握成拳,瞬间出现在夏侯面前,直接袭向他的气海!
夏侯手掌一翻,迅速后退,那天上巨大的山峰虚影却是直接砸向了巫邢。
巫邢身上黑炎大盛,手中握着一把漆黑无光、长而锋锐的刀,身上的黑炎在刀上燃烧着,没有参与进战圈的修者都骇然法诀,那吞吐着火舌的黑炎竟直接烧穿了上鸿的空间。
他们几乎能清楚的看到火舌吞吐之处带来的强烈的能够撕裂空间的灼热。
巫邢握着黑焰刀,丝毫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时间,脚在虚空中一踏,生生将那处空间扭曲成一团,可见巫邢其本身温度之高,以及其炼体修为之强。
而巫邢带着滚雷一般的声音冲向夏侯,身上的黑袍迎着风猎猎作响,他所经之处竟是如同透过滚烫灼热的岩浆看向远处一般,周围空间被灼烧得扭曲,离得极远也能察觉到其中的热度!
一个没能反应过来的仙人躲闪不及,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融化在了那骇人的热度之中,神魂俱灭,连一点焦炭一点灰都没留下。
不论魔修与仙人大骇,尽皆退开,唯恐被这恐怖的温度波及。
而夏侯也对这法器颇有些惊讶,他掐着决的手一松,周身蓝光一闪,手中便出现了一把闪烁着冰冷光辉的剑,原本因为巫邢的出现而骤然升高的温度猛然一降。
他迅速挥出一剑阻挡了巫邢的来势,而后举剑挡在身前,与巫邢来势极为凶狠的黑焰刀撞在一起!
“铮”的一声刀剑长鸣,让周围的修者们神思不属,心境稍低些的更是神魂皆震!
那些彼此敌对的修者与魔修迅速反应过来,哪肯放过这般好机会,当下便祭出法宝杀了起来!
刀与剑的接触并没有如同凡铁与等级稍次的法宝一般擦出火花,而是冰与火相撞后滋生的水汽。
夏侯依旧有些意外,视线落在黑焰刀上扫了扫,“难为你还能找到能与白月剑媲美的法器。”
巫邢闻言哼笑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青岩说,白月剑这名字,比较适合姑娘家用。”
正跟崇光纠缠着的青岩感觉后背一凉。
夏侯终于发现自己在嘴上是占不了多少便宜了,他闭上嘴,并指成掌,体内仙元力大盛,直向巫邢面门拍去!
巫邢不闪不避,手中刀身一转,擦着锋锐的剑刃往前一送,漆黑的火舌吞吐,竟是将夏侯一身亲自炼制的威严朝服烧出个坑洞来。
夏侯面色一变,却是没有多慌乱,一脚蹬在巫邢那柄刀上,如同一颗炮弹一般反向离开。
两手连挥,手中法诀变化无端,数道光芒如同匹练一般激射而出,尖锐的啸声随着它们的前行转身到了巫邢身前。
巫邢依旧没有做出任何格挡,他似乎只会拼命的砍杀、向前,不懂得格挡与后退。
他动作轻巧的闪过几道法诀,却依旧被两道寒冰擦伤,冰寒之气透入体内,并没有造成多少不适,反而让巫邢体内沸腾的血液微微冷却了一些。
巫邢不退不避只顾着攻击的战斗方式让夏侯有些无法适应,习惯于稳扎稳打的夏侯面对巫邢不要命一般的拼杀,最终竟是生生被逼退脱离了主战场。
仙帝被魔尊打得只能格挡,几乎腾不出手来反击,这多少让人颇有些不敢相信。
夏侯看着巫邢身上因为之前的伤势而滚落下来的血液,一咬牙,不再闪躲,旋身躲过巫邢的刀刃,手中白月剑寒芒一闪,剑芒锋锐,带着几乎要将整个登仙台都带入寒冬的可怖威势,直刺向巫邢!
而一直拼命往前冲的魔尊突然咧嘴一笑,身影骤然消失在天地间。
夏侯一惊!
不过一息,仙帝偏过身子躲开来自身后的偷袭,黑焰刀吞吐着摄人心魄的火舌划破了他左肩上的衣料,划伤了他的左肩。
一股被灼烧的剧痛从左肩处传来,让夏侯终于再也不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只是这一次,巫邢并没有再乘胜追击,他停下动作,偏头看着与神龙缠斗着的白泽。
而被之前那一击和黑焰刀的威力震撼到的夏侯满脸不敢置信。
但仙帝并没有更加失态,他皱着眉头在巫邢停住动作的时候按捺住了心中迫切的想要将巫邢击杀的冲动――巫邢的成长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
通常来说,魔修修身多过修心,对天道的领悟是决计比不上道修的,修为越高,这其中的差距就越是明显。
但方才巫邢一番动作却丝毫不见得比他的心境低。
夏侯眼神沉沉的注视着巫邢。
他对于这个徒弟从来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在察觉到白泽对巫邢有一定的亲近意味之后。
夏侯为人的确大度,若不大度,也不会坐稳仙帝的位置这么久。
但他的大度,却是建立在不会威胁他统治根本上的,就像崇光一样,拦在他身前的即便是崇光,他也会想办法清除掉。
江山与美人之间只能取其一,他从来都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半晌,魔尊周身张扬的魔气迅速褪去,白泽与神龙的纠缠骤停。
天道之势骤然降临在此间所有修士身上,所有人的动作猛然一滞。
巫邢偏过头对上夏侯的视线,不知是不是因为逆光的缘故,夏侯觉得巫邢那一对红色的瞳看起来是无机质的黑。
整个空间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
天道并未对其他修士作出些什么,却是给了崇光与青岩一人一个重创。
崇光和青岩两个强盛的气势霎时萎顿下去,巨大的身形也再也维持不住,蔫巴巴的跑了回来。
“夏侯……”崇光化作人形,看着夏侯,脸色焦急,“你的伤!!”
“无碍。”夏侯摇了摇头,伸手拉住崇光的手腕,仙元力在体内游走了一圈,皱着眉,“你的伤势很重。”
崇光脸色苍白,心情却显得很低落。
夏侯抬头看向正安抚着青岩,一言不发的从戒指中翻出数种灵丹喂给白泽的巫邢,叹了口气,只是收回了拉着崇光的手,温言道:“你去休息吧,接下来交给我。”
崇光一怔,却并没有如同夏侯想象中的一般听话的离开。
他反手握紧了夏侯的手,紧抿着唇,看起来苍白如纸。
“夏侯,我问你。”崇光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为什么,我这么久没有来上鸿,你都没有去找过我――哪怕你降神到了庄家,也没有去查探一下我的下落。”
夏侯原本放缓的神色顿时紧绷起来,他看着崇光,沉默不语。
“为什么我来到上鸿之后,你没有一点解释?”崇光问道,“哪怕只是骗我也好。”
夏侯依旧沉默不语。
“你现在告诉我,我被镇压五千年,被分食,被折磨了这么多年,几乎魂飞魄散这件事。”崇光低着头说着,情绪却是慢慢平静了下来,再抬头看向夏侯的时候,目光灼灼,“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夏侯又沉默半晌,最终颔首:“我知道。”
“……”崇光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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