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西街 作者:衣向东
第 6 章
一排民兵,就把十几个坏分子押上了台,把他们的头摁下去。这些坏分子已经习惯挨批斗,上台后就主动大幅度地弯了腰。今天他们可是倒霉了,批斗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他们没有一个能坚持站到最后的,都僵硬了膝盖,跪倒在地上。我心里很害怕,当时就想,要是查出是我带头砸了村支书的玻璃,我就要像坏分子一样跪在台上了。
喜子大概看出了我的恐惧。批斗会结束,我们回到了学校,他坐在教室的桌子前,看到我从他面前走过,就故意自言自语地说,我知道是谁砸了村支书家的玻璃,可我不说。
这家伙,故意在要挟我呢。我表面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心里却挺害怕的。
由于外村来看电影的人越来越多,弄得我们村看不好电影了,村里就想出了主意,把放电影的场地改在了小学校的院子里,本村人看电影免费,外村人一律买票,一张票5分钱。大队会计让我们学校的老师刻制了蜡版,油印了电影票,上面盖了大队的红章。盖了红章的电影票才有效。会计在大喇叭上广播了消息,通知各家各户去他那里领免费票,每人一张。
放电影的那天晚上,学校门口派了两个民兵把守,进去一个人,收走一张电影票。学校四周的围墙,也有民兵巡逻,防止有人越墙。外村人来了,就只能在门口买票。大多数外村人心疼那5分钱,就返回去了。也有人觉得大老远来,回去太亏,就爬到墙外的树上,或者站在墙外听听电影的声音。
我虽然又把小姑姑的日记本偷给放映员看了,他却不能把放映机旁边的位置留给我了,只是送了我两节电池,还有画好图的十几块玻璃片。我们的那些姑姑和姨妈,却仍然到我们村来看电影。为了节省5分钱,我娘就对我说,你不要拿电影票了,小孩子,找个缝缝就钻进去了。可我在学校的围墙外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缝缝钻进去。有一次,我跟在一群人后面想混进去,却被门口的民兵发现了,拎着我的耳朵,像提一头小猪似的把我弄出去了。
我懊丧极了。我想今夜的电影看不成了。今夜的电影是《小兵张嘎》,据说很好看的。当然,站在门外还有很多男孩子,他们像我一样,都是被爹娘夺取了电影票,给了自家的亲戚。天色完全暗下来了,大多数人已经进入场内,村支书开始对着话筒讲事情,等到事情讲完,电影也就开始了。
正当我急得想哭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拽了我一把,回头看,是喜子。他不说话,很神秘地朝我招了招手,自己先走了。我就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小学校。他边走边对我说,走,我知道哪儿能进去,我把我妹妹已经送进去了。
他带着我走进一条胡同里,这儿已经离我们学校很远了。我惊奇地说,哪儿?这边从哪儿能进去?他就说,你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跟着他转了一大圈儿,然后翻过了一道矮墙,进入了一个破旧的院子。我一看这院子就明白了,这是我们教室屋后的一个废弃的院子。喜子说,从教室的后窗爬进教室,再从教室的前窗爬出去,小心被人看到了。我听了,兴奋地说,操,喜子你真行。
我和喜子爬进了教室。教室的后窗和前窗,早被喜子撬开了,一扇窗户还被撬坏了。我们先从窗户观察了一下,外面的人正好都背对我们。电影开始了,他们精力集中地看着前面的银幕。我看到喜子的妹妹菊,站在窗户前,朝我们招手,意思是说平安无事,我们就慌忙拽开了窗户,跳了出去。
菊见到我们,就说,小东哥,人太多,看不到,我们去大幕后面。
银幕挂在学校院子的两棵树上,银幕的背面距离墙根,还有几米的空当。我和喜子还有菊,就坐到了银幕背后看,虽然看的是反影,却也还清楚。
我跟喜子就和好了,我邀请他去我家里看了小电影,还在一起制作了木头枪。《小兵张嘎》带给我们村的,是满大街晃动的木头枪,男孩子见面后,就要从兜里掏出木头枪,嘴里喊着“叭叭、叭叭”。男孩子手里如果没有一支木头枪,他最好不要出门了。
我和喜子的木头枪,安装上了废旧的自行车链条和铁管,样子像一把真家伙。我们把火柴的磷头刮下来,装进枪膛内,勾动枪扳机,枪膛内就“噗”地冒出一股火焰,很吓人。这种手枪很快在村里普及开了,弄得家家户户的娘,都要把家里的火柴藏起来。
有一天,我娘又从我兜里翻出了一盒火柴,她就气愤地把我的手枪夺过去,用力摔到石头墙上,摔成了两半。娘说,你要是再偷火柴,我把你的爪子剁了!
爹娘对我的小电影,似乎并不反对,甚至觉得还真有点儿意思。有一天晚上,我爹来了兴致,对我说,放给爹看看,你整天鼓捣了些啥玩意儿。
我给爹放了《闪闪的红星》,就是把小人书上的连环画,描绘到玻璃片上,用幻灯照射到墙上。爹看完了,一脸的憨笑,说,你娘娘的,还真像这么回事。
我就对爹说,自己长大了要当放映员。爹斜着眼瞅了瞅我,没说话。我认识的放映员,他的爹是公社一个干部,放映员不是一般人随便能当的。爹的心里或许在想,能么?我的儿子能当放映员?
放映员大概觉得他的爹是公社干部,他又是人人羡慕的放映员,就可以随便喜欢哪个姑娘了,他没想到能在我小姑姑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到我们村放《小兵张嘎》的那天下午,放映员去村里印染厂找我小姑姑。当时我小姑姑很吃惊,她对他说,你找我?有事吗?放映员说,没事,就是想看看你。我小姑姑心里已经明白了,她有些不高兴,因为印染厂的许多人都趴在窗户上看着他们呢,还有请来的那个外地师傅,也站在门口观望。我小姑姑就说,没事你找我干啥?
放映员压低了声音说,今天夜黑里散了电影,你在村东边的桥下等我。
我为啥要去等你?
为啥?我有事要跟你说说。
有事就在这儿说。
不行,这儿没法说。放映员摇着头说,要夜黑里才能说。
我小姑姑白了他一眼,说,我夜黑里没时间。
我小姑姑转身回到了车间,把放映员晾在那里。那些窗户的后面就发出了嘲笑声,放映员有些尴尬地说了句,操你妈的,你等着!
《小兵张嘎》放过没几天,我们村里就有了谣言,说我小姑姑跟印染厂外请的那个师傅勾搭上了,而且把她在日记里写的一些话,都写在了大街两边的墙上。其中有这样的话,今天晚上,我们在村东的桥下见面了,他握了我的手,还抱了抱我……还有这样的话,每天晚上,我一闭上眼睛,他的影子就在我眼前晃动,让我彻夜难眠……
我记得小姑姑的日记里,好像写过这些话,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把这些话写在墙上,也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
那天晚上我放学回家,看到小姑姑脸上挂着泪水,爹娘都站在她面前,愤怒地看她。
爹说,人家是有家有室的人了,你跟他拉扯啥?
娘就说,是不是嫁不出去了,急得上树跳井啦?没脸没皮的,以后还咋出门见人!
小姑姑冲着我娘,恨恨地说,我丢自己的脸,用不着你们跟着操心,嫁不出去,我喝敌敌畏!
爹娘被小姑姑的话噎住了,正不知道说啥好,正好看到我进屋子了。我爹就喝道,你给我过来!我怯怯地走过去,嘴里还说,我又咋了?我没偷火柴……不等我说完,我爹两脚就把我踹倒在地上,问道,你说,你拿没拿过你小姑姑的日记本?
我大声哭着,却不说话。
爹一把揪住我的耳朵,把我提起来说,你聋了你?说!你拿没拿过?你不说,我打烂你的嘴!
爹一个巴掌搧到我嘴上,我吓得说,拿过拿过,别打我了爹……
拿给谁了?嗯?
拿给、拿给放映员了。
爹娘和小姑姑都很吃惊,几乎同时说,给放映员了?
我小姑姑突然明白了,“哦”了一声说,那个臭流氓,他到印染厂纠缠我,我没理睬他,就报复了。爹又用脚踹我,骂道,你为啥拿给他看?你这个丧门星,你说呀、说呀,再不说我把你的爪子剁了!我忙说自己用小姑姑的日记本,向放映员换了小电影。爹的脚踢得更用力,说,你是个呆子呀?他让你干啥你就干啥?
小姑姑突然拦住了我爹的脚,说行了哥,你要打死他呀?他是个小孩子,喜欢看电影,就听了那个流氓的欺骗……小姑姑说着,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抱进了她的屋内。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在被窝里佯装睡着了,小姑姑就起身从纸顶棚上拿出了日记本,一页一页地撕碎了。撕完后,她就哭了,越哭声音越大,自己就忙用被子捂住了嘴。我从来没看到小姑姑哭得这么伤心,有些害怕,就仰起头轻轻叫,小姑姑——小姑姑不要哭了……
小姑姑止住了哭声,用带着泪水的一只手,抚摸了我的脸说,睡吧小东,没事小姑姑不哭了。我仍然睁大眼睛不敢睡,她就熄灭了油灯,轻轻地把我搂在怀里,拍了拍说,快睡,明天一大早还要起床上学。
停了半晌,小姑姑叹了口气又说,要好好读书,长大了也当放映员。
我点点头。我感到小姑姑的身子很软和,很温暖,有一股香味儿。
小姑姑不再去印染厂学染花布了,那个外请的师傅也离开了我们村子。小姑姑每天躲在自己屋子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出来。她不说话,吃完饭就又回到自己屋内。我娘的脸色一直很难看,也不跟我小姑姑说话,家里的气氛很压抑。
同学们都不到我家里看我的小电影了,似乎我的小电影变成了很肮脏的东西。他们见了我还要嘿嘿笑,嘴里喊,我彻夜难眠啦,我彻夜难眠啦——。其实我们孩子谁都不太理解什么叫彻夜难眠,但大人们背后议论我小姑姑的事情,孩子们都觉得好奇,觉得那应该是一句很丢脸的话。我听了同学们的喊叫,就低着头走路,满心的羞愧。
这个时候,仍旧跟我在一起玩耍的,只有喜子和他的妹妹菊。我们三个人一起在玻璃片上描绘图画,一起在黑暗的屋子内放小电影。菊很开心,总是对我说,小东哥你再给我放一个小电影吧。有一次,她还突然对我说,小东哥,你把我放到小电影里行不行?我就让她站到了手电光前,真的把她的影子映射到了墙上。但她的影子变了形状,很难看。我就说,把你画在玻璃上吧。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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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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