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之娇荣 作者:云鸿相约处

    第 10 章

    然而这种和谐的气氛，在阿娇回到昆德殿的时候变味了。昆德殿是阿娇现在的居处，当初她表示不愿意住椒房殿的时候，刘荣半开玩笑道：“那就住到宣室殿去吧。”这句话当然是句玩笑话，但是在窦太后以及刘荣的坚持下，她从真正位于后宫的椒房殿搬到宣室殿左侧的昆德殿。

    长信少府笑眯眯的陪着刘嫖在昆德殿里等着。的确是一件喜事——先前太皇太后让人挑选吉日，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祈祷啊占卜啊，终于确定了。

    阿娇脸色有点不好看，只推脱这累了，便去歇着。

    刘嫖奇怪的问刘荣：“陛下，阿娇这是，怎么了？”她自从当年曾经撺掇阿娇对怀孕的嫔妾下手的时候被刘荣听了个齐全，从此收敛许多，不敢在刘荣面前摆岳母架子，嚣张跋扈的作风减少许多，也算是歪打正着。

    刘荣面不改色：“想必是害羞了。这样的事情，当着她一个小姑娘来说，自然是让人羞窘的。”

    刘嫖若有所思，但是阿娇既然已经歇着去了，她又不愿意在刘荣面前坐立不安，便行礼告退。

    刘荣走进寝殿，阿娇果然已经躺下了。她一直以来真正的娇生惯养，最近沉迷骑射，累是很正常的。刘荣在阿娇的睡榻前站了一会，到底没有惊动她，于是回宣室殿。

    将丞相送来的奏章看完了，批复了发下去。顺手扯出一张白纸，刘荣沾了墨，沉吟了一阵，落下笔，细细描画，衣裳、头发、面容都慢慢显现出来。刘荣斜靠在椅背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阿娇呀。

    对于阿娇，在穿越前，他是怜惜的、同情的。在穿越后，刚开始作为一个潜在的麻烦而提防着，后来他一度认为阿娇和他同时穿越同仁，还是对刘彻没有什么幻想的穿越者，心里便生出亲近感来。而后来，知道阿娇是重生的，心里的感觉便更是复杂了。他常常扪心自问，要不是穿越成刘荣，成为刘彻的天然敌人，他大概是不愿意这么冒头的，毕竟汉武帝，在历史上威名赫赫。可是汉武帝的威名固然让人敬佩，这种敬佩，到底比不上自己的性命要紧。

    不得不承认，因为有了重生的阿娇的配合，他在彻底压制了王氏一系的时候才会如此顺利，至少要是换了一个穿越者，估计不大可能一下子就把王氏姐妹最大的秘密一下子就捅出来——至少他就没有做到，他知道有金俗这么一个人，可是对于金俗到底是居住在哪里却不甚了了。

    其实说起来，连他自己也未必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对阿娇，有了别样的感情？对于爱情，他自从穿越后就不抱希望了，两千年的差距，不是等闲可以弥补的。他有过不少女人，只要他愿意，将来这未央宫里还可以拥有更多的女人，然而他自己，却早早厌倦了。那些先后嫁给他的女人，都是有各种理由的，有的是为了家族期望，有的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好前程，所以她们对着他，百般的温柔，不过是要借着这温柔，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心里先存了这种挑剔的心思，自然就在婚姻生活中不如意。

    当年阿娇一嫁给他，便主动给他选了许多女人，这固然解决了当初他后院里各种势力错综复杂的问题，然而让他还是很不舒服。阿娇以骄妒闻名后世，因此每每有人笑她讥她。可是要不是心里有了那个男人，做什么要嫉妒呢？而现在，阿娇不骄不妒，还时时刻刻念着要出宫，这让他更不舒服。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不舒服，甚至变成了一种想要留下她的心思。他知道阿娇早就伤了心，绝了情，然而，心里却总是觉得，自己和刘彻是不同的。

    刘荣有时候甚至觉得，他是嫉妒刘彻的。在很多年之前，还在那个喧嚣的时空里，也许他就嫉妒过刘彻了。而现在，刘荣本来以为，汉武帝，早就成了他的手下败将，虽然有点胜之不武，在汉武帝还没长成的时候就抢先动手。然而现在，刘荣苦笑着慢慢对着画像抚摸上去，阿娇，真的不甘心，就这样放你走呀。

    也许这未央宫里三千女，只有一个阿娇，是唯一的那个，对他完全无所求的。因为是唯一的，所以格外珍贵一些。因为是随时有可能丢失的，不对，准确的来说，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所以更要关注一些。而刘荣，早在还在太子宫的时候，就已经动了心，对着一个两千年前的古人，对着一个曾经对于他来说只存在于史书和诗文里以及影视里的古人，动了心，生了情。

    帝后合卺，咳咳，也要非同凡响，遣官告祭什么的，还要在长乐宫里去拜长辈。窦太后对于这件事非常之上心，毕竟她当年筹谋的这次联姻，最终结果是要抱到带有窦氏血缘的嫡皇孙呀，现在阿娇年纪也到了，皇帝年纪也不小了，是该给她生出一个曾孙太子的时候啦。

    老太太喜气盈腮，已经在跟刘荣商量着以后的嫡皇子要起什么名字，该延请什么样的太子傅之类的事情。刘荣笑眯眯的附和着，阿娇坐着颇不自在，她是真看不懂刘荣，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样他们彼此有默契的话题，刘荣还能陪着窦太后一直说下去，滴水不漏。不过看一看窦太后的白发，这几年她连丧两子，大受打击，苍老不少。

    阿娇想起外祖母存日无多，心里便是一酸，至少在外祖母生前，让她多开心一些吧。即使是欺骗，也比赤裸裸的、尖锐入骨的争权夺利好得多。

    阿娇陪着坐了一阵，便悄然起身，亲自去吩咐长乐宫的宫人，再上一些有利于老年人克化的食物，又去看了一番放在四下角落里的冰，不能太多以至于受凉，也不能太少让老人中暑。

    她将一应事物吩咐妥当，这才回到窦太后和刘荣所在的清凉殿，继续恭陪末座，做洗耳恭听状。宫人一见她回来，便重新给她奉上饮品，阿娇端了用白玉雕琢而成的杯子，慢慢喝下去。

    刘荣眼神微微一转，在刘嫖若有所得的神情上轻轻掠过，笑眯眯的继续陪着老太太谈天说地。

    阿娇初始还好，渐渐便觉得燥热起来，心中只觉得难道是自己让人减少了冰的数量，以至于这素来清凉的殿阁里有点闷热不成？

    她的些微不适，窦太后瞬间便感觉到了，奇怪的将阿娇从头摸到背：“阿娇这是热了？让人多上点冰吧。”

    阿娇摇摇头：“太过凉快只怕对祖母玉体不适宜，我忍忍就好了。”

    刘嫖轻笑一声，扶持着窦太后起身：“母后，阿娇无恙的，想是刚刚出去走了一遭，有点热了。这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放他们早点回去吧。”一面又在窦太后耳边说了些什么。

    窦太后笑呵呵点头：“阿嫖说的是，你们早点回去吧，不用浪费时间陪我这个老婆子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好孩子刘荣和阿娇行了礼，一起告退。阿娇起身的时候，竟然觉得全身有点发软的感觉，刘荣，一手将她捞在怀里。阿娇此时精神已经有些迷糊，身子软的很，便由着刘荣将她半扶半抱的抱上了车舆。

    小黄门恭恭敬敬的问：“皇上，起驾至何处？”

    刘荣推一推阿娇：“娇娇，你要去哪？”

    阿娇强撑了道：“昆德殿。”

    刘荣一笑：“去宣室殿吧。”

    阿娇反对无效。

    宣室殿，帐幔飘拂之间，颇有旖旎之感。刘荣将阿娇放到自己日常起居的榻上。

    阿娇并非无知少女，此时对着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了然了，勉力半撑起身体：“荣哥哥，你真的要么？”

    刘荣沉默无语，慢慢的抚摸着阿娇的身体。阿娇因为药性，本就已经动情，此时被刘荣这么慢慢的挑逗着，更是不堪承受。

    阿娇微微苦笑起来：“荣哥哥，你别告诉我，你也中招了吧。”

    刘荣的声音在阿娇的耳边响起来，因为距离太近，反而有点飘忽，像是从天外传来的一样：

    “不，阿娇，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阿娇瑟缩了一下。

    刘荣极尽温存，慢慢诱哄：“娇娇，其实，这些事，也没有那么可怕的。别怕。”

    阿娇闭上眼睛，泪水慢慢溢出来，旋即被刘荣极尽怜惜一一吻下去。

    一室春色。

    ！

    第17章 长门

    （十七）

    未央宫前殿，持续了四个时辰的朝会终于结束。除了丞相府向皇帝报告一应政事、对官员的升迁考核以及定下了诸侯王来朝的事情，陆续来到上林苑的未来的羽林军们，也终于有了一个正式编制。羽林军将独立于南军和北军之外，不受太尉节制。既然退了朝，刘荣便起身往后殿去，群臣也纷纷散去。御史大夫晁错有些忧虑的问丞相卫绾：“县官【1】的意思，是不是要大动干戈了？”

    卫绾低声道：“自从高皇帝以来，历代先王，谁不想大动刀兵，早日雪白登之辱？”

    晁错默然一阵，忽然换了一个话题：“你说，东宫会不会对县官有所微词？”

    卫绾苍老却湛然有神的眸子露出淡淡的笑意：“只要皇后娘娘一日盛宠，东宫就会对陛下的任何决策都优容的。”他是丞相，但是绝对是和前丞相周亚夫截然不同的丞相，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希望有一个比帝王更加强势的丞相存在的，卫绾此人老成忠厚，左右逢源，或许这才是他几十年屹立不倒从前秦车夫到如今位极人臣的根本原因。

    这两人都是老臣了，一路慢慢说话，慢悠悠出了宫门，上了各自的马车。车夫正要抖抖缰绳走的时候，几人骑着马匆匆从街道上跑过去。

    卫绾眼神好一点，一眼认出了当先的那一人正是刚刚从前殿里退朝的帝王，在心里默默赞叹了一声——年轻人就是好啊，精力十足，处理了这么长时间的国事，和一群官油子们扯了半天皮，居然还能这么生龙活虎的往外面去寻乐子。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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