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城失守、宣川失守、泰川失守。

    一道道失守电报如雪片般飞入汉城，大街上满是慌张乱跑的市民，日本宪兵和朝鲜义勇军来来回回的巡逻，偶尔响起的枪声更为这座城市增加了几分紧张。

    永田铁山和鸠山一郎抵达日本朝鲜军大本营时，整个指挥部都像无头苍蝇般混乱不堪。

    两人是从大阪搭乘海军驱逐舰转道釜山来这里的。由于仁川港外已经发现敌人潜艇活动，海军无法确保朝鲜西海岸安全，所以陆军只能走对马海峡，这使得陆军增援距离被拉长550公里。漫长道路将使得支援拉长，消耗更大，但这些和面前的混乱场面相比，永田铁山更在意是这里的无序。

    “司令官阁下，支那陆军东线突破泰川一线，他们已经将部队分开。第一路向东进攻熙川、第二路正在靠近清川江，第三路正在向介川运动！西线支那军也已经抵达定州，长谷川大佐正在海军的配合下苦战，需要立刻决定是放弃还是支援！”矶谷廉介少佐站在朝鲜军司令立花小一郎中将面前，高声汇报眼睛里透着浓浓的不信任。从中国国防军越过鸭绿江向龟城进攻开始，时间已经过去48小时，可这位司令官阁下却至今拿不出总体方案，到底是战略撤退还是积极应战？前线将士完全得不到任何指示，这还是作战吗？

    面对矶谷廉介少佐的目光，立花小一郎中将脸像僵住了一样。中国国防军进攻朝鲜他不意外，朝鲜独立军配合也不意外，他意外的是对手突破速度居然这么神速！短短3天就向纵深挺进了50公里，距离平壤只剩不到100公里。这个速度也太快了！在优势的坦克、大炮面前所有防线都像纸糊般一捅就破，尤其是中国人的坦克，只要一次突破就能导致整个防线失守。该怎么打？到底该怎么打呢？这位朝鲜军第一任司令心里已经开了锅，现在他多希望大山岩、黑木为桢这些大将还在啊。要是当年大战俄国的将军们都在，那他只要做好带部队冲锋的工作就好了，那还需要承担这么重要的责任。

    “司令官阁下！需要命令，前线部队需要作战命令！”见到立花小一郎至今拿不出办法，矶谷廉介再次大声的询问起来，语气里的厉声谁都能听到。这在等级森严的日本已经是极不寻常的事情了，说明这些参谋和军官已经对司令官极不信任。永田铁山深深叹口气，这些老一代的陆军将官真是老了，面对新式战争已经彻底跟不上脚步。但国内军界资历、出生的观念却让他们继续高高在上，尸禄素食，现在打仗了却拿不出具体的办法和战术。反观杨秋却非常善于用人，跟不上历史的北洋军官几乎被清除干净，利用欧战锻炼中生代军官，此次作战更是把岳鹏、蔡锷、冯国璋和张孝准等将领全撇在一边，用秦章书和张廷辅这两位新生代军官。

    立花小一郎正手足无措，见到永田铁山和鸠山一郎进来立刻像看到救星般，前者毕竟带领日本陆军观摩团经历过欧战，所以连忙走来问道：“永田君，你们来到太好了。”

    永田铁山听出他语气中的虚弱，暗自叹息走到地图前询问：“少佐，难道龟城和泰川一线的所有阵地都被突破了吗？”

    矶谷廉介也听说过永田铁山，见他总算有些样子，立刻说道：“还没有。很多阵地都在我们手中，但支那军队的目标很明确，他们的部队并不分散，埋头集中大量坦克和重炮向平壤直线进攻，放弃了两翼清剿，只以少部分军队进行侧翼保护。”

    永田铁山看看地图，明白了对手的战术。就是尽量避开复杂的山区，不管不顾向平壤挤压式前进。这位秦章书少将非常聪明，不想纠缠在广袤的山区，他就是想尽早拿下平壤，至于山区完全可以以后慢慢再打。他的侧翼现在很空虚，非常容易被突破截断。但想要突破也不简单，首先朝鲜北方都是山区，重装部队运动困难，而且对方有6万余熟悉地形的朝鲜叛军帮助，完全可以在抵达平壤前建立起侧翼警戒防线。

    想到这些后永田铁山扭头去看立花小一郎，后者干脆也顺坡下驴：“永田君，你有什么好办法就说吧。”

    “是！”永田铁山给他面子，鞠个躬手指清川江一线：“应该尽快下令清川江以北的部队全部撤到江对岸，然后炸断清川江大桥并对江面冰层进行爆破，集中力量守住清川江。”

    立花小一郎早已是六神无主，听到这个办法立刻喝道：“这个办法很好，矶谷少佐，去下命令吧。”

    矶谷廉介很看不起这些老军官，但现在战时紧急如果不能尽快收拢部队，还真有可能被国防军一鼓作气突破杀入平壤，所以转身就去传达命令。这种连敬礼和鞠躬都不做的举动让立花小一郎等老军官很生气，但却得到了很多年轻军官和参谋的认同。鸠山一郎是田中义一的心腹，借机会拉着立花小一郎询问朝鲜情况，永田铁山一个人站在地图前正要详细看看态势，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谢谢你永田君，你救了前线几万帝国战士的生命。”

    永田铁山扭头看去，一位三十几岁的大佐向他走来。见到大佐他眼眸明显一亮：“冈村宁次？”

    “永田君，好久不见了。”

    冈村宁次和永田同为陆士毕业，虽然没后者名气大但在同龄中也算佼佼之辈，所以他们互相认识。能够在朝鲜见到永田铁山他也很高兴，看看不远处的鸠山一郎和立花小一郎，叹口气：“我们大日本帝国陆军真该变革一次了，永田君你说对吗？”

    永田铁山看看他，又看看远处的老军官，点点头。

    永田铁山果断放弃清川江以北地区的战术终于遏制了国防军的突破，清川江大桥的被炸和日军对江面实施破冰爆破后，国防军暂时受阻在江北岸，与十万日军隔江对峙。但秦章书和张廷辅也没闲着，一边等待后面的工程兵架桥设备抵达，一边对清川江以北地区进行大扫荡，短短几天内就占领江北大部分地区。11月18日，国防军31旅从图门江的惠山方向进入朝鲜，与此同时44旅从珲春出发，在五千多匹战马和朝鲜游击队的带领下沿五龙川向津清挺进。

    至此，朝鲜战场全面打开！

    就在朝鲜大打出手的同时，台湾海峡上也是战云密布。为争取在日本舰队突破水雷阵前输送更多部队，福建沿海的所有船只都被动员起来，尤其是最近的厦门更是成为主要登船点。仅在13、14和15日三天，驻扎在福建和广州的国防军第7师就有两个旅从抵达彰化，到18日登上台湾岛的陆军总人数已经高达27000人，大炮270门，轻重机枪一千余挺，还有7万部队正在从江西、广西和浙江等地源源不断赶往福建沿海，准备登陆台湾。随着后续部队的抵达，台湾方面军不仅控制彰化，工程兵在最短时间内在彰化离海岸50公里的地方修建起一座机场。有了机场后台湾岛不仅首次迎来空军，而且总参谋还调集了20架信天翁运输机，还向台湾增派48架战斗机和轰炸机，配合陆军向基隆和台北方向进攻。

    东北和东南沿海硝烟弥漫，但南京的民国总统府前却停靠着一辆悬挂日本国旗的轿车，来来往往的人对这辆停在这里已经几天的日本车都很好奇，不明白它为什么迟迟不走。而远处总统府警卫处内，这辆车更是被标上了号码，两挺重机枪日日夜夜对准它，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轰烂的架势。

    总统府内，王安澜撩开窗纱看看轿车，扭头道：“大总统，副总统，日本大使还在外面呢？要不要。”

    沙发上黎元洪和杨秋对面而坐，商量着目前的战情，听到王安澜的话也皱皱眉：“这个日本人还真有耐心。”

    还有几个月就要离职的唐绍仪和接班人胡惟德坐在旁边，呵呵笑道：“日本人向来坚忍，这点上我也是钦佩万分。田中首相派他来的任务肯定是希望和谈拖住我们一段时间。现在失算了，没法回去交代，如果连面都见不上一次，他恐怕回去就要下台。”

    “那要不要见他呢？”胡惟德说道：“现在见与不见已经问题不大，朝鲜那边我们优势明显，倒是台湾还不得而知，不如见见他让日本海军停下，争取更多时间派部队上岛。”

    杨秋摇摇头：“日本人不是傻子，政府也从来就管不了海陆两军，所以现在见面和谈还为时过早！”

    黎元洪知道杨秋的心思，说道：“辰华，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日本海军现在优势明显，萨镇冰昨天还来说压力很大，半个月他就损失了6艘驱逐舰和3艘潜艇，不能完全保证守住两个海峡，而且日本海军现在还算克制，还没有炮击我们的城市，要是。”

    他的话让大家一真担心，日本海军优势的确太大了，而且一旦无限制炮击海岸线必定会造成重大伤亡和损失，所以黎元洪的话也有些道理。杨秋也深知目前日本海军还没彻底放开打，这里面主要还是英国的问题，如果英国最终支持日本，那么从大连到三都澳全线都会遭到炮击。到了这个时候，其实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他不担心战争，事实上截至目前国防军也还没有完全发力，至少双方都还处于决战前的态势。但真要放开打决战，势必就是数月的强消耗，即使日本国内出问题也不能立刻结束，代价还是不会很小。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蔡锷和杨度！

    上海的谈判到底进行的如何了呢？在美国、法国相继表态后，大英帝国难道真要死抱着英日同盟？

    黄浦江畔气氛压抑，身着国防军和国民警卫队制服的士兵几乎接管了整个上海，吴淞口炮台上12门240mm、280mm和305mm重炮全体戒备，侦察机一架又一架的向大海冲去，江面上大大小小的军舰更是全扯开了炮衣等待出击命令，因海峡封锁滞留的各国船只更是挤满了江面。大大小小的工厂加班加点同时都被告知做好撤退疏散准备，有上海象征的江南和求新两厂更是卯足劲生产军队需要的物资，船坞内的两艘联合力量级战列舰四周更是电花闪烁，铆钉铛铛不觉。

    从民国元年起，这座被誉为东方巴黎的城市还没如此紧张过！虽然理论上日本不太可能炮击上海，而且靠目前的进攻手段想要打到黄浦江也不容易，何况日本也担忧彻底激怒英美导致他们靠近中国，但国防军的准备工作却一刻也不敢担待。

    英商俱乐部内同样唇枪舌剑，伯纳德回来后立刻重启中英一揽子谈判，双方都知道时间已经成了最重要的关键。距离1月1日仅剩10天，在美法相继开始就出售战列舰一事和中国海军谈判后，事实上两国已经不可能去改变1月1日发表联合声明的事情，在这个情况下大英帝国要么接受一起声明，要么就等着中国单方面宣布作废全部不平等条约，然后死抱着英日同盟。在大英帝国不可能也没有力气介入的情况下，即使日本海军赢了并保住台湾，朝鲜失去也等于英日同盟变相瓦解，而且还破坏了中英关系，杨秋那时将肯定的毫无保留倒向美国。

    所以都这个时候，英国政府已经等不起了，在杨秋承诺不需要殖民地后，劳合乔治的电报几乎是一份接着一份，催促尽早达成谈判。坐在对面的蔡锷和杨度同样等不及了，日本海军堵在三都澳、基隆和台湾海峡外面，突破只是时间问题。一旦海峡雷区被突破，几万部队将失去支援，能否打赢还很难说。所以必须在这个之前完成与英国的所有谈判，只有英国同意废止不平等条约，日本才会绝望。

    伯纳德不仅清楚自己，也清楚对手的底牌，很干脆的说道：“两位，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不妨直接一些。杜尚别地区并不属于贵国以前的国土，所以大英帝国无法承认该地区。安集延必须以肯套山谷为界限，西部地区不在讨论范围，江布尔地区大英帝国愿意接受你们的意见，以巴尔喀什湖南部为基准，沿楚河直线划分，东部属于阿拉木图贵国领土，但西部依然属于哈萨克。同时贵国不可以在安集延以西地区部署超过1万正规军，但如果发生战争则不在此限制内。同时贵国必须监督移民不得越过瓦罕河和喷赤河进入印度地区。同样，我国将停止西藏总领事馆的工作，承认贵国对西藏地区的主权，但贵国必须尊重当地宗教，且不得向西藏地区大规模驻军，日常安全力量也不得超过1万国民警卫队。

    英国政府支持以叶尼塞河以、东西萨彦岭划界，将支持贵国收回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起，包括乌苏雅里台、伊尔库茨克、乌兰乌德、赤塔、海兰泡、庙街、海参崴、东哈萨克，阿拉木图，吉尔吉斯、安集延、塔吉克东部等地区的国土，但北方冻土区不在讨论范围！库页岛和朝鲜问题上我们也不支持贵国的要求。库页岛需要由日本、未来俄国和贵国三方一起解决，朝鲜问题上由贵国和日本政府协商解决。

    南方地区我们愿意取消以前的全部条约，取消天津、烟台，威海等租界区，但必须仿效汉口组建烟台中英贸易区。上海、广州的租界必须推迟到1925年全部撤掉，香港需要等到1935年并继续将海军基地租借给我国远东舰队使用，在这之前我国承诺将逐步撤出以上地区的驻军，并逐步将民事警察交给贵国管辖。贵国政府必须公开承诺不将这些地区租借给大英帝国以外的国家。同时台湾必须非军事化！不得修建海军要塞，不得在南方的高雄地区修建军港，只允许海军陆战队和国民警卫队进驻。同时贵国海军进入南中国海之前必须向我国远东舰队申报，不得有破坏航道等行为。

    贵国必须立刻停止向法美两国采购战列舰，但考虑到贵国的海上安全需求，可以继续两艘美国战列舰的租借协议，但租借协议不得超过10年。贵国海军必须加入即将开始的海军谈判，接受国际社会监管，同时将来的造舰计划须向国际社会公示具体吨位、尺寸，武器种类并接受监督和检查。作为补偿贵国政府需要在五年内想大英帝国提供价值5亿美元的商业合同，同样大英帝国将毫无保留履行这些合同。”

    伯纳德将地图往前一推：“两位这是大英帝国最后的底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