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年12月的黎明曙光中。薛慕华驾驶从国内运来的海东青战斗/侦查机带三架同型僚机以不到百米的高度低空越过韦尔河。寒风将他的风帽和围巾吹得猎猎作响，但胸膛里的热度却在不断上升，因为他的01号战鹰头部已经被画上两面小国旗，这代表取得了两次成功击落。和地面战友相比航空派遣队随第一批陆军抵达后就参加了残酷的空中绞杀，在德军依靠战前国内输出的海东青获得绝对优势情况下，这个战绩已经非常不错。

    但编队中他的战绩却并非第一，而是03号海东青，飞行员是……朱斌侯。

    他是个传奇人物，旅法华裔学生，1915年受飞行梦影响加入法国外籍军团参加大战，短时间内就在飞机差距明显的情况下取得两次击落的成绩，还有一次成功迫降经验。更难得是当得知中国远征军抵达后，他立刻打报告在法军中退役加入中国远征军航空队，并经过一个月新飞机适应性训练后再次取得两架击落的成绩，距离五架的王牌标准仅一步之遥！

    当然，如果算上国内击落薛慕华比他更多，技术上也因为三年前就开始飞海东青更老练，之所以战绩较差是因为参战时间太短积累不足。何况出售给德国的海东青是180马力安装马克沁MG8水冷机枪的老型号，自己装备的则是经过两年提升到280马力！机动和盘旋能力均超出对手，还采用两挺12.7毫米毒牙机枪作为进攻武器的最新型号，所以他相信自己队伍中很快就会出现真正的王牌……

    兰斯城的身影很快被甩在身后，机身下步兵战友正在飞速通过昨夜架好的浮桥，然后以连为单位如同一条条细线向前猛跑，身后卡车和驮马拉着辎重慢悠悠拖后。

    虽然薛慕华很喜欢飞行，因为这能让他呼吸自由的味道，可来到法国后即便他却必须携带防毒面具以防万一。这次他同样保持警惕，没有让编队急于拉起高度侦查，而是利用森林峡谷掩护向纵深飞去，一路上都能见到不少废弃的战壕和被毁的村庄。鏖战过的地表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大小不同的弹坑！密集到几乎每寸土地都被覆盖几遍的强度让他也不禁为步兵战友揪起心。刚来时他还和法国飞行员一起升空为凡尔登战役提供侦查，所以很清楚那种一天内打出百万枚炮弹的大战役有多可怕！这种战争根本不是目前中国能玩得起的，若非英法条件实在太诱人，若非后勤全包他也是不赞同来参战的。

    但既然来了，必须竭尽全力！所以他向伙伴招招手开始逐渐拉高机身，随着战鹰冲入两千英尺视线豁然开朗，从座舱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条条战壕，这些战壕组合在一起形成防御纵深。战壕之间还有很多隐蔽的炮兵阵地，一挺挺重机枪更是毫无掩护的从堑壕内探出来。但与这种肃杀截然相反的是，无论是英法还是德国这些战壕全都静悄悄地，甚至可以称得上宁静！可见德国应该还不知道数公里外一夜间已经出现一座大型浮桥。

    编队还在继续向纵深飞，地面上偶有德军指指点点但似乎对这种侦查早已司空见惯所以没对空射击。突然，一片深绿吸引了他的注意，因为深绿中居然能看到一根明显探出的粗长炮管！震雷14年式150毫米远征加农炮！德国代号K16！几乎想也不想，薛慕华向队友招招手开始在树林上空盘旋，一番仔细辨认后竟然发现了足足8门同型重炮。

    这是个极为关键的情报，对这种大炮国防军上下实在是太熟悉了，18公里的射程足以覆盖整片区域，必须将这个消息带回去提醒注意！想到这里他立刻一拨操作杆，呼啸着向4号机左侧斜插，然后用预先商量好的手势提醒战友先回去报告。正当四号机开始转弯准备回去时，德军炮兵阵地内同时窜出一连串子弹……数挺防空马克沁机枪开火了，但这个高度对它们来说力有不及，所以4号机一个拉升就摆脱危险。

    当四号机率先回去报告时，薛慕华眼角忽然黑影一闪，扭头看去驾驶03号机的朱斌侯已经加速，呼啸着向远处山坡后面一只冉冉升起的侦查气球猛冲过去。这种侦查气球在西线非常多，尤其是这种次要防御部位双方都大量部署，用于监视敌人以免遭到突然进攻。

    德军侦查气球显然没想到会有敌机出现，吊篮内携带的MG14航空机枪开火了，这种使用弹仓供弹的机枪重量轻反应速度快，但和海东青安装的12.7毒牙航空机枪比射程远远不如，所以还没等进入它的射程朱斌侯就已经扣下扳机。短短两个点射气球就开始下坠，正当他擦着气球掠过时，山脊后面却猛然冲出4架福克C型战斗机。

    福克C型战斗机就是出口版德造海东青，由福克工厂制造，字母C则是为了表明其来自中国。眼看4架福克C就要把朱斌侯围住，薛慕华和自己的02号僚机迅猛加入战圈，几乎是扑进去的瞬间，一架福克C就咬住了朱斌侯的尾巴扣下扳机。

    两道长长的弹道火点连薛慕华都看的心惊肉跳，但就在这个千钧一发之时海东青却猛地鹞子翻身避开子弹呼啸着向地面冲去，试图利用速度摆脱纠缠。但这个德军飞行员显然也是老鸟，见到海东青就意识到这是来自中国的航空队，所以也侧着机身呼啸而下死死咬住。薛慕华不敢等待，向僚机做了个缠住对方的手势后也紧跟着冲了下去，可一架僚机那能挡得住三架敌机，所以其中两架福克C追着薛慕华而去，另一架和02号机玩起了绕圈狗斗游戏。

    身后的呼啸嘶鸣声让薛慕华明白有人追来了，但此刻他根本顾不上自己，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支援被咬住的朱斌侯他肯定会遇上麻烦，所以加足马力追赶而去。朱斌侯似乎也知道遇上老鸟，扭头看到薛慕华跟在身后充当僚机，很干脆的拨转机头向左侧山谷飞去。

    四架样子差不多的战鹰互相追逐，无论是薛慕华还是德军飞行员全都肾上腺素猛飙在空中拉出一道道弧线。追击朱斌侯的德国老鸟不停扣动扳机，似乎想用射击制造紧张干扰对方的操作，但他这回却失算了！眼看一座山峰出现在眼前，朱斌侯的海东青猛然跃起机头几乎垂直的向上爬升，由于动作太大甚至引擎都爆发出可怕的嘶鸣提醒战鹰到了极限！几乎在朱斌侯垂直爬升的同时，薛慕华也猛然向上，两架飞机就好像商量好一样急速而上！这个怪异的举动让追在最后的两架福克C有些茫然，虽然也做出动作，但当夹在中间的德国老鸟也爬升时，薛慕华的海东青却猛然在爬升中横滚然后向左以一个如扭曲麻花状的怪异横滚动作拉平机身。

    当福克C还在惊愕这种战术动作和海东青强大的盘旋转弯能力时，脑部充血晕乎乎的薛慕华已经对准第一架福克C扣下扳机。两道橘红色的猛烈火舌从机头窜出，12.7毫米子弹因为重量大所以即使在高速盘旋中依然拥有较精准的弹道。虽然德国老鸟努力偏转机翼试图避开，但正处于垂直爬升中的他即便能做出海东青的动作也来不及了。当一串子弹准确穿过机尾横梁后，木质尾翼猛然断裂机身螺旋着向下栽去。

    “艹你妈！该轮到老子了！”一次精妙的双机战术，利用侧向S型机动反击完成后，无论是薛慕华还是朱斌侯都感觉全身的血一下子涌入脑门，叫骂着向刚才追自己的两架福克C迎头冲去。

    两架福克C明显感觉到威胁，于是立刻向左右分别逃逸，但他们哪里知道海东青装备的是升级版280马力发动机，几乎比它们的动力高了两倍，刚才进入缠斗完全是因为连续机动盘旋导致减速，而现在迎面时几乎是呈笔直航线，加上两架福克C还需要转弯速度更慢，所以两机几分钟后就被12.7毫米重子弹给扫落下来。

    当两人互相握拳致意赶回刚才接敌空域时，剩下那架福克C已经见势不妙撤退。不过薛慕华他们也不敢多待，发动机是强悍可油耗也大，所以稍事盘旋后就向回飞去。当战鹰抵达浮桥区时他看到，部署韦尔河南岸的706炮兵旅已经扬起炮管，由英国制造提供的4门203毫米重炮已经悄然扬起炮管，同时扬起的还有数十门法制155毫米榴弹炮。

    颜友斌仰头看一眼天上的薛慕华后，将4号机送回的坐标递给解算员。解算员按照射表将航空侦察数据和侦察兵带回来的数据输入一台手摇式弹道机械计算机后，一组数字很快就出现在大家面前。“通知各营，15分钟准备！炮声一响立刻进攻，所有士兵跟随落弹点运动！”谢汝翼放下颜友斌打来的电话，看一眼身上沾满女人味道的法军联络员，下达了进攻命令。

    旁边，刚才还沉浸在昨夜两个法国寡妇大屁股上的法国联络官猛然张大嘴巴眼睛鼓凸！

    难道自己的中文水平倒退了？就这样冲上去？炮火准备呢？难道他们认为德国佬睡着了傻乎乎任由敌人冲锋！上帝，这些黄皮疯子难道不知道马克沁会轻易撕烂身体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