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风月 作者:肖某某
第 40 章
身处陌生之地,她自然要挣扎起身察看。不过很快,她便听见不远处有熟悉声音。循声而望,她看见一抹浅蓝人影正埋头苦干,勤勤恳恳地忙活一蓬不知底细的植被。
被李懿扶起身后,宗政恪两眼便将这地方瞧得清楚。此处约莫两亩方圆,围绕泉眼种着五棵高大树木,树上结着桃李杏梨橙五种果子。树下地上除了碧油油青草,便是零零落落的药材,有几种她认得。这两亩方圆之外的四面八方则都是如雾非雾的灰蒙蒙一片,仿佛屏障一般。
“来来来,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李懿殷勤地扶着宗政恪到处溜答。走到每一棵果树下,他都骄傲地介绍一番,采下几个果子请她品尝。
宗政恪满怀疑惑,但见李懿对此处极为熟悉,显然牵扯颇深,她便压下好奇,只沉默地听他讲解。那五种果实都异于她曾经吃过的品种,个头奇大,香甜多汁。她每一种只尝了一个,便觉得饱实感满满,且有一股暖意自腹中向四肢百骸漫延,那融融暖暖的舒服劲儿就别提了。
“咱们扯平了。”李懿忽然说,“我知道了你的双重身份,你也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这是药府洞天,是我四岁时路过大漠寒原流沙河时所得。”他见宗政恪忽然抬眸直直地盯着他,微微一笑说,“我这种情况,用大势至的话来说算是异常,所以我是异人。阿恪,你能不能放我一马,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你的师兄?”
“你四岁时,为什么要去流沙河?”宗政恪紧紧地盯着李懿,黑漆漆的凤目越发幽沉深邃。
李懿只觉得自己的心神都要被宗政恪此时目光吸走,甚至想沉溺下去永不超脱。但他也有些意外,为什么宗政恪会问他这个。
他便笑着说:“那年我中了毒,快要死了,我外曾祖父怕我等不及他采到药救我,便将我带去了一味主药的产地流沙河畔。对了,我还看见流沙河上漂着一个快死的女人。外曾祖父救起了她,带回了天一真宗。”
宗政恪眼中异彩闪过,紧着追问:“你今年多大?”
李懿低头看看她用力揪住自己袖子的惨白小手,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温热的手掌覆上去,回答说:“十七,比你大四岁。”
宗政恪必须死死地咬住嘴唇,才能控制自己,不让自己流露出不该出现的情绪。她忍得如此辛苦,但其实已经被李懿尽数看在了眼里。他将宗政恪揪住自己衣袖的手捂在掌心,安抚她道:“你不要太压抑自己了,这里只有咱们,没有旁的外人,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尽管说就是。”
第四十四章 前生缘,今世续
更新时间2015913 20:13:13 字数:3211
慢慢地抽出自己的手掌,宗政恪后退几步,转身便拔足狂奔。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明明她已然虚弱到必须李懿搀着才能行走,此时却能快步如飞。
但这药府洞天地方太小,她再躲,也躲不到哪里去。最后,她藏到最高大最粗壮的一棵果树后面,蹲在地上,紧紧捂住自己的脸,泪如雨下。
原来竟是他!
原来前世,竟是李懿看见了被扔在流沙河里等死的她,她才会被天一真人救回去,才有了后面那三年平静安宁的时光。
她哭得不能自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会这么脆弱。在十年前重生时,她已经告诉过自己,这一世,她哪怕流尽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也绝不再落下一滴眼泪。可是遇见长寿儿,她就激动落了泪,今日她又变得如此软弱。她不想这样。
大势至师兄曾经问她,阿恪,你习武那么苦,怎么不见你哭过?你是不是人前不哭,人后躲着悄悄地哭?你还这样小,不会想你的爹娘吗?
她沉默,没有回答师兄——她的身体里只有血,没有泪。
她以为她所有的眼泪,在前世已经流尽了。但今天,她为什么又会哭?如果李懿要来问她哭什么,她都不知道怎么答。
幸好,直到她情绪平定,将眼泪都擦干,将微乱的衣裙都整理妥当,李懿也没有出现。她从树后慢慢走出来,看见李懿还在刚才那地方徘徊。见她露了面,他立时绽开灿烂笑容。
不管是与宿慧见面时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有一副七窍玲珑的心肝。迎着他这般诚恳温暖的眼神,宗政恪也不由自主地对他笑了一笑。
李懿的心顿时定下来,他飞快地跑到宗政恪身边,假装没看见她红肿的双眼,殷勤地扶着她坐到泉眼旁边,笑吟吟地说:“洞天有一桩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管什么时候做好的吃食,一旦放进来就不必担心腐坏,永远新鲜热乎。我存了许多好吃东西,你先坐着,我这就去取来给你尝尝。”
宗政恪点点头,李懿先好生安顿她坐下才跑走,眨眼间便笑嘻嘻地拎着两个大大的红木雕花食盒回来。他将食盒打开,在草地上摆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盘子碟子,又递给宗政恪一双竹筷。
宗政恪的手指才一沾到这筷子,李懿忽然又匆匆将筷子从她指间抽走,笑得颇为尴尬:“换一双,换一双。”宗政恪面无表情摇头,只盯着他的手。她可瞧得真真儿,这双筷子是金雷竹削制的。不久之前,他还送了她一支金雷竹发簪。哼。
李懿只好重新将筷子塞进宗政恪手里,陪着笑脸道:“阿恪,你别生气。那时候,那时候,咱们不是不熟嘛?你说,你喜欢什么材质什么样式的簪子,我都买来给你赔罪好不好?”
宗政恪取出一方丝帕,将竹筷细细地擦拭了一遍,这才抬眸看一眼李懿,慢悠悠地说:“现在,也不熟。”
李懿立刻手捂心门,脸上满是哀凄之色,连叹三声才怏怏不乐地道:“真是无情无义的臭丫头!人家刚刚才把命门交到你手里,你居然还好意思说和人家不熟。人家的心都要碎了。”
他这般搞怪,俊美五官都快要拧成一团,逗得宗政恪哧一声轻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痛哭一场,再这么绽颜一笑,她心头那些堵塞许久的块垒,似乎有了些许的松动。
李懿见宗政恪笑了,心头也高兴,赶紧揭过这一节不提,指着一只竹纹题诗甜白细瓷小碗说:“‘劝客驼蹄羹,霜橙压香橘’,那棵橙树,可是我专门为了这道大昭帝国的宫廷名菜种的。你先用这道驼蹄羹,我招几个橙子来备着解腻。”
说着话,他冲着橙树招招手,便有几个圆滚滚的大橙子飞过来滚到宗政恪脚边。他见宗政恪低下头去瞧那些橙子,不知不觉间她微微瞪圆了眼睛,心里得意极了。他又连连显摆,次第招来了其余几种水果,尽数团团绕在宗政恪膝旁。
甜白细瓷亦是大昭帝国的名瓷,宗政恪放下金雷竹筷子,用同样甜白细瓷的汤匙舀了如乳般汁浓的羹汤,细细地尝了。果然是地道的大昭宫廷味道,以前蒙萧琬琬款待,她吃过。
扭脸便见李懿笑容里明晃晃的得意洋洋,宗政恪忽然想逗逗他,舀着汤羹慢条斯理地品尝了两口,冷不丁地说:“刚才你说你是异人?”
李懿笑容不改,痛快点头,将那碗汤捧起来,凑到宗政恪面前方便她取用,笑眯眯地说:“阿恪,我这般讨好你,你大人有大量,帮我隐瞒此事,如何?你第一个知道药府洞天存在呢!”
宗政恪颇为意外:“你爹娘不知?天一真人也不知?”
李懿摇摇头:“我从未对人主动提及。我父皇……”他眼神里多了些微妙情绪,低声道,“徜被他知道,我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至于我母妃,她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长年养在外头的儿子。外曾祖父么,”他嘿嘿直笑,“他会逼我把这里变成药园子,逼着我天天种药,我才不告诉他。”
宗政恪轻叹一声,她如何不知身为皇家人的苦楚?曾经有一位皇姐在远嫁和亲之前拜别生母时,哭着说,来生宁为流浪犬,坚决不做皇家人。
“我向来嘴紧,你不必担心我会泄秘。”宗政恪浅浅一笑,眼波柔和地看着李懿,“你救了我的命,我不会恩将仇报。日后师兄若要寻你为难,我也会努力周全。”
“你倒是没有将异人斩尽杀绝的心。”李懿一挑眉,笑道,“你那位师兄,可是发过宏愿要杀尽天下异人的。来来,尝尝这品樱桃肉山药,不比大普济寺的味道差。”
“师兄么,他也并非当真见一个异人杀一个的。”宗政恪的脸色淡漠,拈筷夹了山药在嘴里慢慢咀嚼,咽下去之后说,“譬如大昭的一位嬴女官,她也是异人,但有人保她,她就能光明正大地行走世间。”
如李懿和她自己,却只能小心翼翼隐瞒身份。尤其是李懿,在宗政恪有关前世的记忆里,没有哪一位大人物叫这个名字或者是无垢子。这说明,要么他一直默默无闻地活着;要么,他死在了大秦覆没东唐国的战事里。
但李懿身为天一真宗太上长老天一真人的外曾孙,他的地位放眼天下都不容人小觑,他又是这样的性情,他怎么可能会忍气吞声地躲藏一辈子?那么在她的前世,他的下场可能不大好。
想到这里,宗政恪暗叹,也让李懿说:“你也别干坐着,吃菜罢。”
李懿却笑着摇头:“你先捡你爱吃的多吃一些,我现在不饿。这些菜你肯定大多都吃过吧?看来你并没有茹素。阿恪,你会不会做菜?我外曾祖父是个老饕,我被他养成了小饕。他酿的酒放在外面要卖万两黄金一坛,可惜你现在受了伤喝不得。我做的菜味道地道极了,不是我吹……”
在李懿的喋喋不休里,不知不觉间,宗政恪将这十几个菜都尝了尝。有她曾经吃过的,也有她只是闻名的,但无一不是当世诸国最为出名的美味佳肴。
觉得有些撑,宗政恪才恍过神,赶紧放下筷子。面上虽不显,但她心里却觉得今天很丢脸,失态了好几回。
李懿估摸着宗政恪吃饱了,又取出一副碗筷,仍然一边吃,一边唠叨。他其实饿极了,风卷残云也似将剩下的所有菜都一扫而空,末了还拾起宗政恪膝边的水果一个接一个地吃光光。
宗政恪身受药物反噬,虽然浸泡在泉水里得到了纡解,到底仍然重伤在身。吃饱喝足之后,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便与李懿说了一声儿,寻了一棵果树,倚着树干沉沉睡去。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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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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