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惊魂 作者:若花燃燃
第 22 章
林乐峰站在屋下着急地大叫:“快拉我一把。”陶颜弯下身子,将林乐峰拉上屋顶。再站直时那道白线又近了,水声哗然,震耳欲聩。所到之处,白茫茫的一边。
林乐峰脸色死白,喃喃地说:“完了,完了。”陶颜被眼前异象所惊,浑然忘了刚才自己性命在生死边缘徘徊。“什么完了?”
“白亭岛完了。”
那道白线滚近,陶颜终于看清楚它本来面目。一堵两米多高的海水墙,借助着强大的风势推了过来,浪花在最上端跳动翻腾。海水墙狠狠地撞在林家老房子上,水花四溅,站在屋顶的陶颜浑身一震,站立不稳几乎跌倒。
风势凌厉,挟着雨气象一团团的雪花,从树梢屋顶打着卷儿滚过。海水墙继续往前推进,发出哗啦哗啦的巨响。林乐峰嘴巴蠕动,可是陶颜一个字也听不到,她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巨浪从远处不停地滚过来,水位还在继续增高,翻滚的海水象是巨大的搅拌器,白亭岛本地的居民尸体在海水里载浮载沉。
旁边的林乐峰眼晴都红了,嘴角不停地颤抖,拳头握的紧紧。这是他的家乡白亭岛,这是他热爱的白亭岛,是他期许建成潜水者天堂的白亭岛,他不得不亲眼看着它受尽风暴海啸的蹂躏。
脚下的石屋不停晃动,这房子太旧了,又久未修缮,承受不住海水持续地撞击。林乐峰凑近陶颜耳边说:“房子快要倒了,我们得到那棵树上去。”他指着旁边的一棵大树,可是那树离着这里有些距离,不过有一条支干高高地横在他们头顶。
林乐峰脱下身上的雨衣,凑近陶颜耳边说:“你站到我肩膀上,先爬过去。你拉不动我,得把雨衣挂在树干上,我拉住雨衣自己就能过去。”陶颜依他所言站到肩膀,低头一看,四周全是土黄色的翻腾的海水,一不小心掉进去就会万劫不复。她爬上树,林乐峰又将石宁递给她,她咬着牙费尽全身力气将石宁弄到树上。石宁一直没醒来,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陶颜将雨衣挂在树干上,林乐峰拉住雨衣试了试树干承受力,然后脱掉雨鞋,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跳过去。忽听轰然一声巨响,脚下一空,老房子倒塌了。
林乐峰还没有准备好,措手不及之下吊在半空荡来荡去。浪花涌过来,舔着他的脚心。他深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双腿上扬勾住树干。这时,下面的海水汩汩冒泡浮上一个躯体,伸手抓住林乐峰的脚踝。林乐峰大惊失色,低头一看是唐绍,他的眼睛睁着,直楞楞地瞪着林乐峰,依然没有神采,但是执著地抓着林乐峰的脚。百种滋味浮上林乐峰的心头,令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在他的前半生里,曾经在海底遇到了无数的凶险,他都能冷静沉著应对,摆脱险境。他喜欢挑战,喜欢向大自然证明自己,然而这一次他确实失去了应对。
陶颜着急地大叫大嚷:“峰少,快上来,快上来。”她趴在树干上,伸手去拉雨衣。林乐峰仰头,脸上掠过一个模糊的笑容,然后松开了手,直挺挺地掉进了水里。海水汹涌,将两人卷的无影无踪。
陶颜嚎啕大哭:“峰少,峰少……”
这时,风忽然停了,雨也停了,翻滚的海水安静地撤退。陶颜仰头看天,蔚蓝的天空飘浮着几缕白云。台风登陆了,就在白亭岛,陶颜知道现在处在风眼范围内,所以才会这般安静。
“陶颜你在哭什么?”石宁悠悠醒来,“我怎么在树上?”这会儿,她居然恢复了神智。
“阿宁,峰少他被海水卷走了。”
“你说什么?”石宁一把抓住陶颜的手,树干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阿峰他怎么了?”未待陶颜回答,她看到了树下连绵不断的海水,顿时明白了。她缓缓地松开了陶颜的手,仰头看着蓝天白云,嘴角浮起了一丝古怪的笑。陶颜还在抽噎,石宁伸出手来抹去陶颜脸上的泪,柔声说:“别哭了,他那么喜欢大海,早晚是要死在海里的。”
没有强风的支持,海水持续地下落,缓缓退回了海里。石宁轻轻地拍着陶颜的脸,说:“再见,陶颜。”她纵身跳下树干,陶颜慌忙伸手一捞,攥住了她的衣角。“阿宁,你要干什么?”
石宁微笑:“从我遇到他的第一天,我就发过誓要追随他一生,即使知道他的不堪,知道唐绍的存在,我也从未放弃,现在更没有理由放弃了。颜丫头,你松手吧。”
“不要,不要,我不要。”
“成全我吧,陶颜,再见了。”石宁伸手拨开陶颜的手,身子坠落水里,溅起浪花一片,倾刻淹没了。陶颜犹然不甘心地伸着一只手:“石宁……”
天暗了下来,墨云重新在天空里聚拢,风声呼呼,不过由东南风转成了西北风,现在台风的另一面来了。东南面的海水还未完去退去,西北面的海水涌了进来,一样的声势汹涌,一样的所向披靡。树下的水位又在持续地涨高。陶颜趴在树干上哭的死去活来。
一直到天黑,风才变小,海水缓缓地退回大海。林家别墅里一片狼藉,窗户的玻璃全碎了,窗帘湿嗒嗒地滴着水,所有的小件物品都浮走了,而大件家具也移了位,被海水泡的变了色。
朱沁蓝、于重元、苏克三人摘下面镜和呼吸调节器,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沙发上,风暴潮来临时,他们穿上了全套潜水设备,各攀着金属防盗窗才没有被海水冲走。在最危险的一刻,他们选择了相信林乐峰的话,别墅十分安全,不会倒塌。事实也证明如此。别墅地基也是垒高加固过的,到了傍晚,房间里的海水已全部退去了,而外面还有几十厘米的水。
“我们出去看看吧,说不定还有人活着。”于重元对苏克与朱沁蓝说。两人尽管早已筋疲力尽,还是点头说好。三人携带一把潜水灯,淌水走向白亭岛本地人住宅区。那里已夷为平地,有些侥幸活着的人,正坐在故园上嚎啕大哭,为不幸死去的亲人和自己的家园。
这一场风暴潮夺走了白亭岛大部分人的性命,活下来的只有二十来人,于重元将他们全部带回了别墅。在回别墅途中,三人发现了树干上的陶颜,她已晕过去了,额头滚烫,双颊烧红。三人将她带回了别墅,赶紧喂服药物,收拾出干净的地方让她睡下。晕晕沉沉里,她还在不停地咕哝:“峰少,阿宁,不要……”
“阿峰他怎么了?”福伯一下子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深深象刀刻般。“阿峰他怎么了?”于重元轻轻地拍着他的肩:“福伯别着急,现在还不知道呢。”
福伯老泪横流,头撞防盗窗:“天哪,我怎么向他爸交待呀?天哪……”阿田哭着阻止他:“福伯,你不要这样子呀。”这一老一少的哭声又引发新一轮的哭泣,白亭岛居民们想起自己枉死的亲人,哭得惊天动地。
一直到深夜,大家疲倦了,悲恸才稍减。别墅里挤挤攘攘的全是人,房间里住不下了,于重元、朱沁蓝、苏克和福伯、阿田都坐在客厅里,大家累极了,或躺或靠一一睡了过去。半夜里苏克忽然听到奇怪的沙沙声,只见窗前站了条人影,头发长长,她正慢滋滋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苏克骇然,忍不住推了身边的朱沁蓝与于重元,两人醒来,倒吸了一口气,不敢稍动。
福伯也醒了,长叹一口气:“这孩子小时候溺水时,说碰到了海鬼,从此就落下这个病根,总把自己当成海鬼。”福伯站起身来,走过去小声地说:“阿田,来坐下来慢慢梳。”他把阿田扶到沙发上,阿田很温顺,脸与手涂的雪白,眉眼含笑。
第七章 第七天(结局)
到了第二天中午,风雨终于全部停消,台风完完全全地离开了白亭岛。本地居民们一早就起来,冒着寒冷而来。
于重元三人感动于渔民们那种强大的生命力。或许是见怪了大海的无情与无常,他们不抱怨不懈怠,积极地乐观地重建着家园。
在他们面前,不知道为何,大家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
“福伯说,还有些船完好。现在大篷岛还在台风范围内,等晚上,他送我们去大篷岛。”
于重元立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明媚阳光,碧空如洗,如一块巨大的翡翠熠熠生辉
终于要离开这个白亭岛了,大家都有些感叹,一时间无语可说,各回各的房间收拾行礼。其实都没有什么可收拾,可是忙碌些也许能打发心头的不安吧。尽管现在岛上处处阳光灿烂,可别墅里却迷漫着一种阴霾,沉沉甸甸地压在大家心头。
沁蓝把行李放在厅里的桌几上,坐在沙发上托腮望着窗外,脸色凝重。于重元走到她面前,递了样东西给她:“这是你的,应该带回去。”
朱沁蓝疑惑地接过,一看上面的三个凄白大字“第七夜”,顿时浑身一僵,低喝:“于重元,你什么意思?”
“不要动气,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你是谁了,尽管我们有六年没见。”于重元不紧不慢地说:“你长大了,名字改了,轮廊也变了,可是我认得你。
”记得第一次见到时,她还只有16岁,脸圆圆的,满脸稚气,跟如今坚毅精明的模样全然不象。
朱沁蓝沉吟着,揣摩着于重元的心思。于重元慢条斯理地说:“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对你有恶意,如果有,在第一眼认出你时,我就会告诉峰少了。”
朱沁蓝心思百转,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怎么可能?你只见过我一次,而且我的相貌跟以前差别很大。”她是如何也猜不到于重元一直在暗处留意着她。
于重元微笑:“有关她的事情我总是记得特别清楚。”时间悠悠,弹指七年了,第一次见到沈菡时的情景如在昨日。
那是在大学的新生联谊会上,她是如此的光芒四射,令他不由自主地坠入了情网。明明是他先认识沈菡的,当时他都能感觉出沈菡对他颇有好感。
可林乐峰出现后,一切都不同,她的眼光不再看其他的男人。而他,只能在暗底里用妒忌的眼神追随着他们的欢笑。
这段往事令于重元的微笑渐渐地变成了苦笑。
“原来还有人一直记着姐姐。”朱沁蓝十分感动。
“是啊,我一直记得她,一直记得她。”沈菡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永远拔不出来。“伯父伯母他们还好吗?”
“姐姐失踪后,叔叔中风了,阿姨每天以泪洗脸,很快也就病倒了。”朱沁蓝说到这里,眼泪涟涟,肩膀耸动。苏克走过来,温柔地按着她肩膀。
于重元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其实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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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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