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诗 作者:听见时间

    第 22 章

    “妈......”

    “好了好了，不管了，好不容易有个孩子，你还要我等多久，我还能几年好活？”

    听着那头压抑的淡淡的抽泣声，我才醒悟，想来，老人家是爱这个孩子多过我。又或者是因为我才深爱这个莫名出现，甚至不知道样貌的孩子。那么也许至少我应该拍张照给老人家看看吧。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突然多出来一个孩子，也从来没有想过我还会回国，更加没有想过我还会再见尹诗。

    回到医院，推开半掩的房门，我看见了孩子，小小的蜷缩在那张铺满白色的大床上，莫名心就一紧。走过去，每一步我都走得那么缓慢，第二次相见，内心比第一次更加激烈，我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只是觉得仿佛能感同身受于他所受的痛苦。我的心也开始了疼痛。我握起孩子的小手，很温暖，有种力量能传递给我。还没有等我好好想象，小东西就突然醒了，无辜的大眼睛迷茫的看着我，静静的，我和他对视着。他对于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天生的产生抗拒，扭过头去，然后却又有种不知名的吸引让他转头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遗传了我。淡淡的眉毛，小巧的嘴角。似乎我看见了尹诗的样子。

    “嘿，先生，不好意思。”

    “你......是？”

    身后一阵冷漠的颤抖的压抑的彷徨的问句递到我的耳边，我转过头。我看见了一个小护士疑惑的看着我，而她身后，是尹诗。

    我们都不再年少，再次相见也不再有当年莫名的冲动和热烈，只是这样冷静的问一句：“你.....是？”我自嘲的一笑，然后对护士说：

    “我是孩子的...恩，父亲。”小护士更加疑惑的看着身后默不作声的尹诗然后绕过我对着床上可爱的小东西温柔的说：“宝宝，醒啦，乖，把手伸进被子里。”

    “你来了？”

    “恩，小东西爸爸去找的我。”

    “哦，他，恩，很爱孩子。这些年多亏有他照顾。你，这些年，怎么样？”

    “爸爸......包包”小东西就这么突然的叫住了我，一瞬间，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尹诗已经泪流满面。我转头看着床上的小东西，言语还不能说的很清楚，却这么清楚的叫出了爸爸。我的心开始柔软，走过去，轻轻的抱住他，护士赶忙想拦住我，尹诗阻止道：“没事，不会冻着的。”

    怀里的这个小东西是我的孩子，是我和尹诗的孩子吗？可是，这真的是真的吗？我吻了吻小东西的额头，然后又轻轻的把他放下。他好像很依赖我，舍不得放手。我的眼泪就这么横亘在眼眶里。

    “我今晚12点的飞机。”忙完孩子，安静下来之后，我看着尹诗充满血丝的眼睛有些不忍却干脆的说道。

    “是吗？路上小心，对不起，麻烦你了。”

    “麻烦说不上，惊讶到是很多，我妈很喜欢小东西，想接过去，你也能有自己的生活。”

    “小东西就是我的生活，没了他，我就等于死了。”

    “恩，我知道，只是老人家固执额，放心好了，不会让小东西离开你的。你瘦了很多，要照顾好自己额。”

    “你永远这么理智，呵呵呵呵，我其实没有结成婚，他最后没有去公证。”

    “这...那...呵呵，倒是个妙人，只是很多事情，早就回不到当初了，你懂我。而我也懂你的。”

    “你懂我吗？也许吧，很多事，早就没有了对错，不是吗？”

    “天气凉额，我回酒店了，今晚一起吃顿饭，叫上他，医院小东西这里，就不要惊动了，孩子不宜情绪变动太大，有任何事，我一定马上飞回来。”

    “恩，知道了。听说你还没有结婚，为什么呢？”

    “哈哈，这个老人家，真是，我妈给过你电话吗？人老了就是藏不住话哦。”

    “伯母没有问我，是他打电话骚扰给伯母的，你不要去责备什么，只是一些小事额，不是吗？”

    “没事了，老人家总是喜欢大团圆的结局。恩，没有什么原因，只是还没有等到合适的人，也许以后会有的。不必担心了。”

    “恩，会有的”

    “恩，总会有的，我先走了。”

    “恩，好。”

    香格里拉二楼，这里的雅间很有情调，我喜欢这里橘黄色的灯光，暖暖的。

    “苏小风，你今晚的飞机？恩，旁的腐文我不会说，小东西这几天就要手术了，能不能度过去我也不知道，但是你这个时候走，让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我希望你能为你自己的决定负责。他是你儿子，不是我的。”对面这个神情默默的男子突然大声说。

    “我知道，但是我对他关怀的心，不比任何人少，只是这个孩子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你能比不过小东西？与其让他像我一样受苦，不如当初不要他。”

    尹诗定定的看着我，然后冷冷的说：“你变了。”

    “是的，我变了，这些年受过那么多的苦和痛之后，我学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要好好爱自己，我爱小东西，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只是如果我不能给他温暖，教会他怎么去爱，那么我宁可不要他，因为我不想再出现第二个我自己。”我冷静的说着。

    “好，那你走吧，我可以照顾好他。”

    吃完饭已经9点，昏黄的街灯已经把这夜晚铺垫的那么婉转，此刻我去感觉到无比的疏离，人心凉薄，谁又能温暖谁？即使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去温暖别人，和谈让别人温暖我呢？至于小东西，我多希望他能一直那么开心，永远不知道这人世的悲欢离合。我曾走过的，希望我的孩子不要再走，而小东西，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的出现，我和尹诗的悲剧，只会让他日后更加的痛苦。

    悲到深处，泪止心死。

    我还没有回到酒店，电话响了，那头是尹诗绝望的嘶喊声：“小风，你快来，快来，子涵，子涵快不行了。”然后电话落地，我整个人已经失去了重心。拦住的士，就这么往医院赶。那个时间，短短的一秒，我都把自己的一辈子想一遍。从来不知道，我是这么爱着这个孩子，是的，没有人能体会我此刻的心情。我的痛怎么能让小小的他去经受呢，我宁愿把所有的痛都自己一个吞咽。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失去他。不管说的多么绝情，但是当事实来到的那一刻，我突然发现，其实我是真的病得太久了，病到连情绪都被自己压抑。

    我奔跑，我哭着，我惨笑着，这一路，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的一种撕心裂肺，那种痛，说不出来，也写不出来，只是感觉整个人活在固体里面，无法呼吸。这就是爱吗？我是爱这个孩子的，我只是倔强的伪装我不在乎。那么尹诗呢？其实我也是爱的吧，只是因为伤了，不敢再爱了。

    输完200CC的血，小东西被紧急抢救，我怀抱着尹诗就这么在长廊上等了很久，清晨，第一缕阳光投射在脸上，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小东西还没有被推出来。我和尹诗继续度日如年的等着，我是多希望时间能快点，又多害怕时间太快，等来的不是我想听的。9点18分，手术门开了，医生还没有走过来，我就拉着疲惫的尹诗冲到门口，小东西插满各种仪器的被缓慢推出来，医生松了一口气的说：“患者心脏手术不是特别成功，但是现在基本上已经能够说是没有生命危险，要想真正做到和正常人一样怕是不可能了，因为这是先天遗传的，但是不排除可以后天继续手术痊愈的可能，只是可能要等小孩年纪再大一点。还好昨晚护士及时而我们医院的心脏专家正巧都在，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他没事，当时脑子里面只有这样一个念头，我的孩子没事。听完这个消息，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尹诗就倒在我怀里...

    三个月后，我把小东西带到了莫斯科，在最好的医院医治。尹诗则在疗养院静养，我妈就天天陪着小东西，时不时就去看看尹诗，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而我和尹诗，或者说，尹诗和他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改变。

    这就是茫然而来的人生，和茫然而去的命运。

    你曾说爱我，可是这然后怎样呢？这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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