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谍影（出书版） 作者:方知今

    第 25 章

    胡宗南哈哈大笑:qut;我也没看哩.不是嫌麻烦,也并非不信任她,而是我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无须别人来指点.qut;他换了个话题,qut;请问先生仙乡何处?府上都有哪些人?qut;

    秦进荣答道:qut;敝乡浙江杭州,家父家母现在重庆,老家还有位家兄.qut;

    胡宗南又问:qut;请问令尊在哪里发财?qut;

    秦进荣答道:qut;家父原是教书的,到重庆后无固定职业……qut;

    胡宗南似有惊喜:qut;啊——!令尊是从事教育的!请问在杭州哪所学校任教?qut;

    秦进荣答道:qut;在第十一师范学校.qut; 胡宗南愣了一下:qut;请问令尊大人大名?qut;

    秦进荣回答了qut;秦致宇qut;三个字,惊得胡宗南起了起身.秦进荣却故作视而不见.

    胡宗南愣了半晌,渐渐稳定了情绪.

    qut;秦先生,qut;胡宗南勉强地说,qut;今日幸会,使胡某受益匪浅!来日方长,以后有机会尚望不吝多多赐教.现在时间不早了,屈尊暂在宅下住一夜吧.qut;

    秦进荣起身说:qut;承蒙先生百忙中抽暇下顾,感激不尽.团里明日还有任务,如果方便,请派一辆车送我回去.qut;

    胡宗南也起身说:qut;好,那就不虚留了.qut;他朝外喊,qut;周参谋!马上派一辆车送秦先生回去.qut;

    外面有人应了声.

    秦进荣向胡宗南敬礼.胡宗南坚持一直将秦进荣送上车.

    这次谈话以戏剧性开始,也以戏剧性结束,原因就在于胡宗南意外得知秦进荣是他当年最尊敬的老校长的儿子.

    胡宗南在青年时期,一度穷困潦倒,是秦致宇先生搭救了他,将他安排在学校教书,他才有了安身立命之地,所以他曾无数次感激涕零地说是qut;恩同再造qut;!他与秦老先生相处七年,对于秦老先生的为人及认真办学的精神,也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他对秦老先生常怀感恩报德之心,只因戎马倥偬,难得机会,抗战爆发后,竟失去了联系.

    按常理说,现在他得知秦进荣是恩主之子,应该惊喜,好好款待,加以扶植,以报秦老先生当年收容之恩,然而胡宗南却有别想.

    他以为秦进荣此来,是秦老先生设计安排的.

    对于老先生的为人,他是了解的,本不该亵渎.但是,据刚才秦进荣所说,老先生夫妇逃难辗转到重庆,如今生活无着,所谓qut;人穷志短qut;,也就顾不得什么清高、气节了.但是又不能像市侩那样,听说故人得发了,便明目张胆跑来qut;打抽丰qut;,所以便设计让儿子参加服务团来见他,料想他得知后会补报昔日的恩情的.这样,既保持了脸面,又得到实惠,真是两全其美了!

    胡宗南认为如果是这样,不仅太可笑,而且也把他当成傻子了.

    当年他当师长的时候,还曾经专程回杭州拜望过老校长.那是在军阀混战时期,还不安定,所以他对老校长隐瞒了身份,只说这些年在外经商,很赚了些钱,特归来准备送给老先生大洋两万元,以做养老之资.秦致宇坚决谢绝了,并说:

    qut;你做生意能赚这么多钱,想必是暴利了.这不好,你的根基是读书人,不管将来做哪一行的事,都要厚道些.至于我和家里人,有粗茶淡饭足矣,何求过多!qut;

    在当时他是诚心诚意送钱去的.秦致宇越是不肯收,他便越感不安和遗憾.

    但现在这种找上门来qut;讨债qut;的方式,他却不能接受了.

    如果他的这一推测错了,他认为对秦进荣的取舍就更应该慎重了.因为既找上门来,却不为财,那么,必定别有所图.

    他很清楚自己在蒋介石军事集团中的地位,因此在用人方面是慎之又慎的,尤其是身边的人,不经考查便不敢留在身边.他倒并不是为个人安全担心,而是唯恐贻误党国大事.

    他思之再三,忽然叹了一口气:qut;罢了!是债总要还的!qut;他打算qut;还债qut;,方式却不是将秦进荣留在身边,而是推荐出去.他相信凭他的声望,他推荐的人,无论到哪里都会受欢迎,而且得到重用和优厚的待遇.随着他本人的禄位高升,跟他有特殊关系的秦进荣自然也会飞黄腾达.这样岂不也算报答了老校长当年的恩情了吗?

    他甚至想再把秦进荣接回,直截了当地问对方想干哪一行,然后他亲笔写封介绍信,就可以达到目的.

    然而他又犹豫不决了.

    他的确如他所说,多少年来qut;求贤若渴qut;.但是,直到现在,趋之若鹜者,不仅空有其表,而且都是想投靠了他升官发财的.他厌恶那些唯唯诺诺者,更不齿趋炎附势之徒,总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成为伯乐,发现真正的人才.

    今日他召见服务团的青年们,就是这个目的.

    在他qut;招贤qut;的经历中,最使他失望的是那些qut;贤士qut;见面便顶礼膜拜,阿谀奉承.他常说:qut;我要的不是奴才而是人才!qut;而今天秦进荣竟敢傲慢地向他讽示求贤之道,这是绝无仅有的,给了他巨大的震撼!他认为这就是qut;贤士之风qut;.如果秦进荣真是个人才,却因为自己的猜疑而舍弃,那实在是巨大的损失!

    他还必须考虑这样一件事:今天他接见一百多人,秦进荣的表现和他突然中止接见,可谓众目睽睽,如果他舍弃了秦进荣,此事传扬开去,他多年qut;求贤qut;的美誉也就毁于一旦了!

    胡宗南思之再三,最后拿起了电话:qut;总机!总机!通知情报处长刘横波跑步来见!qut;

    这qut;跑步来见qut;是国民党军中的qut;官腔qut;,简而言之是,qut;马上qut;,即qut;快qut;的意思.

    上校情报处长是从热被窝里蹦起来,一边扣着纽扣一边蹬车、急急忙忙赶到的. 胡宗南对刘横波说:qut;明天我要去重庆向校长报告军情,你随我去,任务是调查一个人的情况.qut;

    刘横波打了个立正:qut;遵命!qut;虽然因胡宗南没有说明要调查谁,他不免有所疑惑,但军队里的qut;绝对服从qut;是不允许问qut;为什么qut;的,所以他也只好暗自纳闷罢了.

    次日,刘横波随胡宗南乘军用飞机飞往重庆.在飞机上,胡宗南才把要调查秦进荣的任务说明,但却没有说明原因.

    第十七集团军在重庆设立了办事处.胡宗南到重庆后,便在办事处下榻.他要晋谒蒋介石,而且他一到重庆,应酬是少不了的,所以他只吩咐刘横波抓紧时间,认真调查,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刘横波找到重庆市警察局长、军统特务许中奇.当初张倩拜托他寻找秦进荣,那时秦家尚未定居,所以没有找到.现在秦致宇夫妇已定居,有了户口,自然容易找到.夫妇住在七星岗附近的四德村里,生活比较困难,因为秦致宇始终没有找到固定工作,只是间断地在一些中、小学代课.又据当地的保、甲长说,这对夫妇是厚道人,很受邻里尊敬.

    了解到这些基本情况后,刘横波决定登门拜访.他换了便装,谎称是西南联大的教职员,因公到重庆,特来拜访的.

    秦致宇夫妇听说是儿子的老师,又惊又喜,只是狭窄的斗室,兼之囊中羞涩,无以待客,所以显得惶惶不安.

    刘横波说:qut;两位老人家,我与令郎情同手足,所以不必客气了.再说我到重庆公务在身,也不能久留,还是坐下来谈谈话吧.qut;

    秦致宇夫妇这才坐下来,问起儿子在学校的情况.

    刘横波盯着对方两位的脸问:qut;怎么,两位老人家尚不知进荣已离开了学校吗?qut;

    秦致宇夫妇不禁面面相觑.

    秦致宇说:qut;小儿一向笔头懒,已有两三个月没有来信了.qut;

    秦母说:qut;不怕刘先生见笑,因为去了信不回信,愚夫妇寝食不安.皆因囊中羞涩,否则就去学校看望他了.qut;

    秦致宇忙问:qut;刘先生说小儿已不在学校,那么,他去了哪儿呢?qut;

    刘横波仍旧很注意观察对方夫妇的神色变化:qut;啊,他去了前线!qut;

    秦致宇夫妇大惊:qut;啊!qut;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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