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穿江湖 作者:龙霆

    第 37 章

    路人闻之无不面红耳赤，有人刻意放慢步伐悄悄倾听，有人低头迅速跑过。思想派骂不绝口：“淫词艳曲！淫词艳曲！”行动派怒气冲天：“速去报官！青天白日，败坏世风，就该抓去浸猪笼！”貌似还瞥见一个青衣书生悄悄摸出纸笔在旁狂书一纸，不知道是想就此事写作一篇关于世风日下的檄文还是出于歌词艺术的纯粹热爱。

    烧酒上桌，一曲接一曲，这儿纵然没有KTV的麦克风和音响效果，小小的屋子唱起歌来倒也畅快。十几首歌之后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我的嗓子哑了，还是雅兴不减，企图再献上一首经典中的经典：“小人本住在望城的门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

    “好了，别再闹了。”

    靠，谁这么不上道，居然打断我的精彩表演？艰难的抬头，哇咧，怎么站着这么多人，还全长得一个德行？伸手一个个点过来：“一、二、三……十个？十胞胎啊？你老娘当年一定很辛苦哦……”

    喳！隐隐有武器出鞘的声音。

    “无妨。”那声音轻而低，似乎是故意压着嗓子，却含着淡淡的笑意，“风凌，你醉了。”

    “我醉了？哈哈……我没醉！你……你是谁？我……认识你吗？”潮湿的头发遮挡着视线，眼神也无法聚焦，只觉得人影晃来晃去，始终辨认不出来他到底是谁。

    “风凌，你爱着彼岸吗？”一只温暖的手掌抚摸着我的脸庞，那声音透着与令人不快的危险气息，“果真是一模一样的麒麟目……真是特别……”

    “喂！不要乱摸……我告你非礼哦！”摇了摇头甩开那只手，摇摇晃晃站起来。转左，撞墙，转右，撞墙。靠！墙还会到处走？恶狠狠一拳揍下去，当！好痛！这墙还是包金的！“呜呜呜，连墙都欺负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风凌……别闹了。”还是那个声音，只感觉有人慢慢把我揽到怀里，“你有什么不开心就告诉我，好吗？”

    “我告诉你干嘛？我有本事把花花给我抢回来吗？”

    “如果我能呢？”

    “少骗人了，他嫁的人是硕亲王！花花是我的！花花是我的！还给我！还给我！”我挣扎了两三下，身体一阵乏力，双腿一软瘫了下去，似乎把那人压在了下面。四周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像有人将画面定格一般，所有的声音也在瞬间彻底沉寂。

    一片昏沉，不分日夜。我发起了高烧，好像整个身体都燃烧了起来，肺部如同撕裂似的痛，即使是昏迷，我的脑海里还是不断浮现彼岸的身影。初次邂逅的悬崖，摩天半坡的小屋，明月香，他的妖娆，他的温柔，他的执着，他的绝望，他初次绽放在我身下的幸福和沉醉……我不愿醒来，任凭自己的思绪不断游离，偶尔昏昏沉沉感觉到有人在对我做什么，可我根本就无意去留心，无意去接受或者抗拒。小时候经常听说有人因为失恋而自杀，那时我懂得死亡，却不明白失恋是什么，现在长大了，我懂得了什么是失恋，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听到一线苍老的声音：“……府院君之前肺腑留下了陈疾，再加上哀伤过度导致呕血……”

    “够了！我要听结论！”那声音低且轻，却有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威慑力。

    勉强凝聚视线，映入眼帘的三四朵金色的牡丹和两只古怪的动物，红眼白毛，一身青麟，真不是一般性质的难看。调整焦距，终于意识到这是床顶的绣帐。哇……好大的床，估计从这头连续打二十个滚也到不了那头。床柱四角纯金兽首，全部都用拇指大的黑耀宝石做眼，琉璃斑的透辉宝石镶嵌花纹。飘动的轻纱帐幕外依稀有几个影子，一个站着，其余的全部跪在地上。

    “府院君殿下没有求生的意志，老臣已经尽了全力了。”

    “住口！无论如何都得给朕救活凌府院！他若不治，太医院内鸡犬不留，你身为太医院总领，罪及九族！”

    “陛下饶命！”

    这是在唱哪一出？怎么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朕？陛下？府院君？重重的喘息了两口，肺似乎稍微好受点了，艰难的开口：“等会儿……再杀……行不？留下……一个……给我看病……”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凌府院醒了！”跪在地上的一众太医简直像亲眼见到如来佛祖显圣耶稣降世超人归来，只差没拉着手起来跳舞庆祝生还了。跪在最前面的老太医狠狠磕了一个头：“府院君醒来便已经挺过大劫，之后只要细加调养即可恢复康健了。”

    “风凌！”只听见一声暗含惊喜的呼唤，却在下一秒压抑回了正常的声音，淡淡道，“没你们的事了，各自退下安置调养方子去吧。”那帮太医捡回了一条命，立刻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等到屋中静了下来，那个被称为陛下的人才缓缓掀开帐幕走了进来，一片金光灿烂立刻晃得我头晕眼花。昏，那不是环保节能自走照明灯吗？哦，不，庆王。

    打入皇宫内部

    “你……不，陛下……”我努力想爬起来，见了这种大人物好歹要行个礼吧？

    “你有病在身，无需行礼。”庆王缓缓坐到床边，用一种很古怪的宠溺眼神望着我，“没有旁人的时候，朕许你以你我相称，无分尊卑。”

    “这不好吧？陛下……”

    “朕的名字叫做疏蓉。”庆王慢慢倾下身子，戴着纯金镶血玉指套的右手勾画着我脸庞的轮廓。手心的温暖与指套的冰凉形成强烈的反差，加上尖利金属划过的触感，激得我连续打了好几个颤。我大睁着眼睛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倒是不以为意，轻轻一笑：“怎么？你害怕朕？先前不是还拿鞋子扔朕吗？”

    “那个是意外……纯属意外。”我微微的瑟缩了一下，“我那天是在胡闹，惊扰了陛下……”

    “朕喜欢看你胡闹的样子。天真率性，甚是可爱。”

    这是什么意思？领导意图真的很难领会啊。“我，我……认错，不，认罚还不行吗？”

    “好，就罚你……一生一世都离不开朕。”庆王的手指慢慢滑动，缓缓抚着我的眼睫，脸上忽然孩子获得了心爱的玩具那般满足而得意的微笑，“朕已经册封你为府院君，等你身体好了即可冠礼。”

    府院？那是很大的官职吗？脑子还是一片混沌，我揉了揉疼痛的额头，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满意？”庆王凑近，宠溺的在我唇上一吻，“冠礼之后再过个一年半载，即便封你为帝君亦无不可。”

    昏！我浑身过电一样的发抖，鸡皮疙瘩冒了一身。玩笑开大了！庆国女子为帝，帝君之下三府院十侍君……靠！她居然封了我个府院？我的满天神佛啊，有没有哪个刚好路过的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庆王静静的看着我死机的模样，数分钟后再次凑过来：“想什么呢？”

    我牵着被子条件反射似的迅速一缩：“我……我……没想什么……”没想什么才怪，想我南风凌再胸无丘壑前不凸后不翘好歹也还没长出男人的作案工具，庆王她同是女人，封我个府院岂不是开国际玩笑吗？斜着眼睛悄悄朝外望，心里暗骂那帮太医：你们到底懂不懂医术啊，连我是女人都没看出来！等到封礼完毕，庆王扑上来，忽然发现找不到最紧要的东西……哇咧，是腰斩、凌迟还是大卸八块，这个问题还有得商量，嗯，诛九族是肯定的。

    “你是在想你哥哥彼岸吗？”

    “啊咧？……嗯。”虽然我刚才并不是想这个，既然她给出了合理的选项，我还是配合情绪赶紧点头吧。

    “你整整昏迷了十天，在这期间一直高烧不退且咳血不止。硕亲王和彼岸的封礼仪式十天前就完礼了，彼岸他记挂着你，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只是他现在已是硕亲王正君，宫中不便留宿亲王家眷，他陪上一个时辰便又回去了。既然你醒来了，我即刻令人传他进宫来见你……”

    “不要！我不想见他！”我狠狠摇头，喉咙里爆发出来的声效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胸口一痛，又呛出一口鲜血。

    “好，不见便不见，勿再动气。往后的日子，朕自会宠着你。”庆王立刻扶住我的腰，顺手揽进怀里，从广袖中掏出一块孔雀蓝色的锦帕将我唇角的血丝拭去，丝毫没有厌恶和躲避的神色。昏死，她做得如此顺手且丝毫不容违逆，不得不让我联想她这庞大的后宫之中是不是充满了平胸小受啊？

    停了片刻，我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说道：“我想见的是彼岸……不是……硕亲王正君……”

    “朕明白，你且先休息吧。”庆王扶我躺好，拍了拍手，即便有五六个宫女鬼魅似的飘出来，要不是还有庆王在边上，我还以为今天是流年不利百鬼夜行呢。

    “好好服侍着。”“是。”

    看看，啥叫帝王气势，就是你随便放个屁也会有人出来大喊“是”、“圣上英明”以及“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开始挖空心思揣测领导意图，想尽方法博得领导欢心。

    “府院君，您的衣服染上血了，奴婢们伺候您更衣吧？”

    “万万不可！”我抱着被子退缩到了床帏的最里面。开什么玩笑，要是我这一坦诚相见我这一清透净白花美男不就变成死不瞑目美少女了吗？

    “是……那请府院君服药吧。”

    吃药？这个貌似可以接受。算了，先将就着，瞅准机会立刻开溜！接过药碗，黑糊糊的一滩，里边散发出来的味道冲得我顿时热泪盈眶：“靠，这是洋葱汤吗？”四周一片寂静，没人敢答我的话。算了，我喝！药水进喉，眼泪奔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那根本不是洋葱汤，那是辣椒芥末大蒜之类物体的浓缩聚合物。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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